10歲大的薩娜抬起頭來，微笑地看著朵莉絲。「朵莉絲是我的朋友。」她說：「我知道她生病了，但我並不想和她談這件事，我有點害怕討論人們就要…的事。」她停頓了一下，小心地看著朵莉絲。「人們不會再好起來了。」
根據《英國廣播公司》報導，「水仙計畫」由居理夫人癌症基金會（Marie Cuire Cancer Care Charity）所經營，這個每次為期4週的計畫，目標是要幫助10、11歲的孩子了解部分無法治癒疾病和死亡的現實，方式是邀請孩子們到位於新堡（Newcastle）的安寧療養院，與一些病末病人交朋友。然而，對孩子來說，這是殘忍行徑，還是只是常識的教導呢？
探索彼此對死亡的看法
朵莉絲牽起薩娜的手，笑了起來。「你不用害怕談論我的疾病，小朋友。」她對她保證：「妳看到了，我的胸部有癌症；我就快死了，這是千真萬確的；但是我不會因為這樣就大哭，因為我過了很開心的一段日子，特別是我還很期待每個星期五妳來拜訪我。」
參與計畫的兒童與療養院中的病人配對；在為期4週的時間內，鼓勵每對夥伴參加藝術、工藝課程及團體討論，探索彼此對無法治療疾病及死亡的觀感和情緒。
將近5%的兒童在16歲之前曾歷過父母之一的死亡；而有92%的兒童曾經失去身邊重要的人。
「這個計畫的概念不是要讓孩子沉浸在死亡的想法中。」這個安寧療養院服務計畫經理沃克（Ged Walker）表示：「我們配對時，會選擇能夠撐過4週計畫的病人。但是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兒童們需要理解死亡和失去。會嚇壞他們的，是門後的低語和秘密。」
在房間的另一角，85歲的諾曼（Norman）繫上海軍領帶和外套，正與和他配對的孩子玩鬧，笑著說他們是一群吵鬧的傢伙。「諾曼是我在這裡最喜歡的夥伴。」10歲的塔蜜莉（Tammilee）表示；純真的她以孩童特有的憨直說道：「我的意思是，我本來以為來安寧療養院會很無聊，我以為我們只是安靜地坐在一邊，陪著很多無聊臥床的病人；但是我的夥伴諾曼很搞笑，你根本看不出他是病人。」
諾曼得了前列腺癌，已轉移至骨頭；他眨了眨眼，表示他不會因為孩子們的童言童語感到被冒犯。「我很為他們擔心。」他說：「他們年紀這麼小，我擔心他們會看到他們不該看的東西，這會毀掉他們的純真。但他們似乎沒有很難過。這可能是他們沒看到靠機器及呼吸器維生的人。」
讓孩子學會表達情緒
塔蜜莉的同學塔雅芭（Tayaib）信心滿滿地表示，他已經對死亡有一些了解，因為他曾經去參加一名遠親的葬禮。但他承認，在他到安寧療養院之前，他很擔心他會被病人傳染癌症，或是會看到屍體。
當被問到是否知道諾曼的病因為無法治癒，所以有一天會過世時，他緊握手中的水仙別針，低頭不語。「想到這個就讓我非常、非常難過。」他喃喃地說：「因為這些都是好人。」
無論何時，英國各校都有將近70%的學生曾經歷過親友過世的失落。水仙計畫的目標之一，就是要讓兒童們在遭遇失去親友的痛苦時，能具備表達當下情緒的情感能力。
該計畫由青年顧問梅森（Dawn Mason）所監督；他再三保證，參與計畫的兒童如果對於「夥伴」所發生的事感到悲傷，是完全被接受的。在旗艦計畫中，有一名病人在過程中死亡，梅森必須要處理過世病人的「夥伴」男孩的心煩情緒。
「我們造訪男孩的學校，在朝會時向大家宣布發生了什麼事。」梅森解釋：「當孩子們造訪安寧中心時，那位過世病人的夥伴看到空盪盪的椅子時，特別傷心直掉淚。」她微笑著說：「我們舉辦了一個溫暖的療癒時間，大家一起懷念那位過世病人的種種優點，並談論我們該如何給予那位落單的夥伴支持。」
溫暖，這正是42歲癌症病人安迪（Andy）形容他參加水仙計畫的經驗。他曾告訴孩子們說，他事實上是超人，證據就是儘管他病得很重，他還是活著。
孩子們拍了拍他的肩膀，擁抱他，並同意他一定有特殊能力。「這讓我再次變回個孩子。」安迪笑著說：「當孩子們在這裡時，我完全忘了我的病。」
在孩子們收集完水仙計畫的任務點數，準備要和他們的「夥伴」道別時，他們會討論這段期間學到了什麼，對於安寧療養院和病人有什麼了解。
▲英國的切西爾海灘上，3個男孩坐在一起看海，圖攝於2008年3月11日。（圖Andrew King／攝 來源／Flickr創用CC）
垂死之人仍可享受人生
馬利克（Malik）表示，他學到更多關於付出的事；塔蜜莉表示，她了解到垂死之人也可以享受剩下的人生；而薩娜握著朵莉絲的手，害羞地說，與朵莉絲相遇讓她想要改變自己的人生，變得和她的夥伴一樣仁慈有愛心。
他們一起錄了一卷錄音帶，孩子們唱了一首Bob Marley的「Three Little Birds」作為背景音樂。當他們唱到「這是我給你的訊息」這句歌詞時，他們指著他／她們所配對的特定「夥伴」。
「再會了，超人！」塔蜜莉擁抱安迪跟他道別。這孩子是否了解安迪病情的意涵，其實沒有人能了解；但無疑地，她在和安迪相處時非常自在。當孩子們離去後，安迪突然變得很累，可以看出他很努力忍住淚水。「我還會再參加一次計畫嗎？」他問：「我會把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