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頂端
|||

初夏的密碼/付令

台灣好報/ 2024.06.30 10:17

付令

芒種時分,天地間一片生機盎然。在這充滿希望的季節裏,我的思緒不禁飄回了那個在機坪上送單子的日子,那段被同事戲稱為“白讀大學”的時光。

預先寫上航班資訊,再與機長共同簽字,一式兩份,原件撕給對方,自己留存複寫的那張免得將來扯皮。這個崗位叫外場簽派,可以簡單從字面上理解為在外面簽字、派遣。這樣的工作,雖然看似簡單,但卻需要高度的責任心和嚴謹的工作態度。然而,對於我來說,這不僅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段獨處的時光,一個可以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機會。

等待飛機進場,我會坐在車裏聽著音樂,構思著論文和技術文章,甚至看書學習備考。那時的我,仿佛暫時置身於一個與外界隔絕的小天地中,享受著那份難得的寧靜與自由。夜晚駕車行駛在環繞機場的巡場道上,晚風裏飄散著果香,有時還能聽到噪鵑的鳴叫。不懷好意,搞出一堆“啊哦”噪音,仿佛它們在提醒著我,揶揄著我。

當我結束外場司機生涯的時候,考上了交大。交大是個老牌工科院校,源於山海關,肇興於唐山,播遷湖南湘潭、漣源,貴州福泉、重慶璧山,走過大半個中國,最後紮根於鵑城。

導師陳教授是全國有名的公管領域的專家,個子不高,身形消瘦,頭髮花白,臉上線條分明,時常掛著一絲微笑。可他實在太過繁忙,帶的學生足足有二十多個,還兼有重要行政職務。那個五月,論文答辯前找他簽字,排隊二小時直到會議結束。他驚訝地說,雖然是別的課題,你也該進來聽聽的,這話語裏有一絲絲的責備。客觀講,我向他請教的機會著實不多,獲得感不及預期。

多年後我才知道,陳老師其實與病魔鬥爭了多年。他在手術後十多天就站上講臺,對學生說“只要用心做,總能做成一些事;而用生命去做,就能把事情做好。” 他還講,沒有人不知道生命的可貴,因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他很幸運,因為有機會認真思索和感悟生命。得知這些,我釋然了。而後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檔案裏看到他寫的長長的推薦評語。大意翻譯為大白話的就是:適合當領導。

永遠記得那個初夏的鵑城。沃野千里的天府糧倉,油菜籽已收割。清晨,雲光拉開天影的序幕,微風交織泥土淡淡的芬芳,一株株嫩綠的秧苗插進水田裏,播灑著希望。正如當地的傳說——古蜀望帝杜宇身後化作四聲杜鵑,啼血喚醒子民,勤於耕作,及時“割麥插禾”。交大求學的歲月劃上了圓滿的句號。回想起來,腦中盡是 “一弦一柱思華年”這樣的句子。

陳教授說准了,但又不完全准。多年後,我徘徊在人生的低谷期。米——貴——陽——,這熟悉的空靈鳥鳴來自三聲杜鵑,鳴叫聲中,米長、貴短、陽更短促,拍子是前強後弱,真是搞怪。幼時聽到這樣的抑揚頓挫的後附點音符,都忍不住走神,然後嘴角輕揚。而這樣的叫聲一般在雨後和傍晚。

寧願這是夏送來的新密碼。當我想偷懶時,兒時的清脆而空靈的“布穀”聲就迴響在原野,那是二聲杜鵑的傑作。還有摸魚青年時期,與刮躁的噪鵑聲“啊哦”那麼合拍。以及後來四聲杜鵑在芒種時節勸勉勤奮的“割麥插禾”,都帶來了幸運。我相信,解開夏的密碼,就能開啟新的人生。

新聞圖片

熱門關鍵字:

西子灣副刊

社群留言

台北旅遊新聞

台北旅遊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