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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枝上的美味/齊鳳池

台灣好報/ 2024.03.06 13:40

齊鳳池

一、涼拌柳樹葉
柳樹葉是一道時令小菜,清新碧綠嫩嫩的柳樹葉很討人喜歡。

北方的三月,嫩黃的柳樹葉剛剛長到一寸長,沿街路旁的柳樹垂下二月春風剪出的嫩葉,新鮮而嫩黃,被微微的春風吹動,像抖動著綠紗,真是誘人。

據《本草綱目》說,柳葉有清熱,敗火,解毒的作用。涼拌柳樹葉吃起來,略微有點淡淡的苦,沒有別的異味。吃起來口感清爽,既有苦味還有樹葉的味道。

吃前洗淨後用開水焯一下,焯時放點豬油,這樣可以保持柳葉的綠色。焯完之後,用涼水泡上,再換幾次水,去除苦味,撈出來,放點鹽,味素,香油一拌就可食用了。

記得詩人北島寫過一首短詩叫《生活》,就一個字“網”。真是精闢絕了。生活就像一張大網,和任何事情都能聯繫,就像涼拌綠樹葉一樣,也牽扯很多相關和不相關的東西。

二、油炸花椒葉
前幾天在一個婚宴酒席上,吃了一道涼拌菜,菜擺在桌上,有人品嘗之後說是拌香椿芽,我看了一下說,這不是香椿,是花椒葉。大夥再次品嘗時,才吃出是花椒葉了。

其實,花椒葉可以做很多種菜,可以涼拌,可以炒菜,也可以油炸。

花椒葉我在幾十年前就品嘗過了。我家的後院有棵花椒樹,花椒樹是誰栽的,還是自己從地裏鑽出來的,我不清楚。但每年春暖花開時節,花椒樹長出嫩枝嫩葉的時候,母親就到房後院,從低矮的花椒樹枝上掐幾把嫩綠的花椒枝葉,回到屋裏在水池子裏洗洗,打上兩個雞蛋,捏一點鹽,給父親攤雞蛋喝酒。

嫩綠的花椒葉被焦黃的雞蛋包裹著,顏色不僅好看,而且非常誘人。當我第一次聞到花椒也攤雞蛋的香味時,我真想品嘗一下花椒葉攤雞蛋的味道。

幾年後,房後院的花椒樹冠長的很大了。每年開春,樹幹上新滋出的嫩芽就綠滿了樹冠,偶爾喝酒想起來,就到後院的花椒樹上掐幾把嫩花椒枝,用自來水沖沖,打上幾個雞蛋,攤一碗花椒雞蛋。當我第一次品嘗花椒葉攤雞蛋時,感覺花椒葉有一點淡淡的苦味,和雞蛋的香味混在一起,卻是另一種的味道和感覺。它和韭菜攤雞蛋,小蔥攤雞蛋,香椿攤雞蛋,有明顯的區別和獨特的味道。

再後來,單位公安幹警的連生兄拿來一小飯盒花椒葉攤雞蛋,他以為我沒吃過,很自豪地說:“我今天拿了點新鮮菜,叫大夥嘗嘗”。他打開飯盒,我一看就沒食欲了。本來應該是焦黃淡綠的顏色,結果被炒成了黑色,一下就消減了我的一半食欲。連生兄還解釋說:“我妻子在報社工作,不會炒菜,也不會做飯,湊合著吃吧”。儘管菜炒的顏色不好看,但那一小飯盒花椒葉炒雞蛋也沒剩下,全部讓桂霜兄包圓了。

去年夏天,我去了一次狼牙山,中午在狼牙山石家統村的農家院吃了一頓農家飯。飯是玉米渣粥,玉米餅子,家常餅,疙瘩湯。菜是紅鹹菜,白鹹菜,熬豆腐,燉野兔,攤雞蛋,燉柴雞,還有油炸花椒葉。

飯菜雖然簡單,但都是地道的農家飯菜,很受歡迎。其中,最受歡迎的是油炸花椒葉。花椒葉蘸上雞蛋清,被油一炸,蓬鬆起來,外焦裏嫩,口感清香。一盤炸花椒葉,你一筷他一筷,酒沒喝完,就沒了。有人問我這是什麼菜,我說,這是花椒葉。有人還說,花椒葉還可以吃呀,我說當然可以吃了。花椒葉不僅可以吃,而且還是中藥,可以治病呢。

據書上說,花椒葉味辛,性熱,無毒。可以治療寒積,霍亂轉筋,腳氣,漆瘡,疥瘡等疾病。

在石家統村農家院飯店的門口就有一排賣山貨的。其中就有袋裝的花椒葉,黑木耳,水果等山貨。這些山貨很快就被旅遊的客人搶購空了。

其實,花椒葉在城裏的超市也能買到。去年春節前,我在同濟超市就買了兩袋花椒葉。三十中午,我炸了一盤花椒葉當作涼菜吃。

我把花椒葉從塑膠袋裏倒出來,擠出水分,打兩個雞蛋,把雞蛋從碗裏調均勻。然後在炒勺裏倒上油,當油六成熱時,用筷子夾著花椒枝葉,蘸一下雞蛋汁,慢慢放進油鍋裏,花椒枝葉進入油鍋後,一會兒就飄上來了。隨後漸漸變成了紅黃顏色,我接著一個個放進油鍋裏炸,等花椒葉都飄上來了,我用筷子一夾,感覺硬了,撈出來,裝盤就可以吃了。

炸出來的花椒枝葉,外觀焦黃,形狀像一束花枝,吃起來香酥,爽口。

其實,花椒葉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中,根本不是什麼稀罕食物,只不過是人們對魚肉吃貧乏了,吃膩了,偶爾吃到了花椒葉,確實感覺新鮮。但是如果要是天天吃,頓頓吃,不用說是花椒葉,就是金枝玉葉也會膩了。就像《一千零一夜》裏的故事那樣,很相似。

三、槐樹花雞蛋餅
從泰山回來的路上,一同去的幾個朋友都說,下次說什麼也不來泰山了。他們說泰山太沒意思了。其實他們對泰山太不了解了,泰山的真正內涵不在表面,它的博大、內斂、神韻他們根本不了解,泰山究竟魅力在哪里他們也說不清楚。

我和他們說,雖然,泰山沒有黃山的雲美,沒有武夷山的風景秀麗,但是,泰山的文化內涵和底蘊是任何大山不能相比擬的。要麼它怎麼稱是五嶽之首和十大名山之首呢!其實我們登泰山不用從大處著眼,就從它細小的地方就能發現它豐厚的文化底蘊。從中天門向泰山頂上攀登,沿著蜿蜒陡峭的盤山小路往上走,小路邊一爿爿小商店就藏著很多文化內涵。泰山的手杖,泰山的木魚石,泰山的石敢當。就是這些小東西拿起一樣都是蘊含著豐厚的文化。泰山的樹是單調了一些,除了稀少的松樹和橡樹之外,漫山遍野是開著白花的槐樹。到了中天門之後,空中飄蕩著象雪花一樣枯幹的槐樹花的花瓣,地上也是零落而碾碎了的碎花在奔跑。山風一陣陣吹來,那種清香帶有甜味的槐樹花香味在大山裏彌漫著。泰山的槐樹花從四月初就開始開,一直到夏季也開不敗。先是陽面的開,後是陰面的開。因此,槐樹花就成了泰山的一大景觀了。

其實這還算不了什麼,真正絕的是泰山的槐樹花大蔥雞蛋餅。從中天門往山上走,到了增福寺上面,有一爿小吃店就賣槐樹花大蔥雞蛋餅。上山路過那裏的時候,我坐在石階上看了一會。我只看到了鍋上有烙好的槐樹花餅。那種焦黃淡綠有一釐米厚的槐花餅被切成了扇形,兩塊錢一塊。那究竟是什麼味道,誘惑得我在一旁直咽吐沫。在我猶豫的時候,那個攤槐花雞蛋餅的胖女人,被一陣涼爽的山風吹了之後,連續打了三個噴嚏。我在一旁看著她的細節過程。她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掐著鼻子使勁擤鼻涕。然後撩起用腰上圍巾擦鼻子和手。這些動作之後,她楞了一會也看了我一眼,我把目光移開,我再看她的時候,她開始用左手撫著蛋餅右手用鏟子翻餅。本來我是想買塊嘗嘗槐樹花雞蛋餅的味道,結果我的胃口一點也沒有了。到了十八盤頂上後,我實在不想上了,我還再想那槐樹花雞蛋餅的滋味,就一人開始往下走。

當我又到了增福寺的賣槐樹花大蔥雞蛋餅的攤位前,我看到有兩個穿藍花白底上衣的山東女人在樹蔭下挑選槐樹花。兩個樸素的山東女人邊挑邊說著濃重的山東話,她們把沒有開花的還含苞的有點淡綠的槐樹花挑出來放在一個大盆裏,然後用水清洗,洗淨後控出水分,然後放在一塊板子上用刀切碎,那個擤鼻涕的胖女人把她們切好的槐花放在盆裏開始和餡。我在一旁仔細觀察她和餡的步驟。她把切好的槐樹花放在盆裏,放上幾碗面,然後打了二十多個雞蛋,又放了一把泡打粉,還有一些作料,之後攪拌成比粥稠的糨糊狀。她把已經烙熟的蛋餅鏟出來,在平鍋底上擦上油,然後用勺舀在平鍋上,再用鏟子攤平,平鍋在溫火下速度均勻地旋轉著。一會攤好的槐樹花雞蛋餅底部就出了一層淡黃焦綠的脆皮。接著她轉動著平鍋,烙另一面。等把另一面烙好後,她關了煤氣,就平鍋不停地轉動,等待買餅的遊客。我在一旁看著,真想買塊嘗嘗,要不是開到她擦鼻涕的細節,恐怕那焦黃淡綠的槐樹花雞蛋餅早就到我的肚子裏了。儘管泰山的小吃槐樹花大蔥雞蛋餅我沒吃到,但被一陣陣山風吹過來的槐樹花大蔥雞蛋餅的特殊的香味還是誘惑了我的胃口,我不停地咽著垂沫,那吹過來的味道就沁入了我的嗅覺和脾胃。我真後悔,在她沒有打噴嚏之前,應該買一塊嘗嘗。

四、臭椿樹葉菜餑餑
從我記事起,門前那棵臭椿樹就有碗口粗了,這棵臭椿樹是我父親當香椿樹種的,沒想到樹長大了,長高了,葉子也茂盛了,卻不能食用。我父親說,樹葉不能吃就不吃吧,樹長高了,留著夏天乘涼,還不招蟲子。

沒幾年光景,臭椿樹伴著我的童年長高了,也長粗了。到了,60年代初,樹的腦瓜能遮蓋住十幾平方米陽光。站在我家的房上,就能采到臭椿樹葉子。

挨餓那幾年,人們把能吃的都塞進了嘴裏,能吃的榆樹葉,都被捋光了,地裏的野菜剛露頭就被挖走了,春天的田野,只能看到碧綠的小草,連一片野菜的影子很難看到。那年代,要是天上那輪明月也能吃,我真想攀上臭椿樹咬一口像橘子一樣的月亮。

我記得1964年的夏天,臭椿樹剛剛豐滿了樹冠,家裏的糧食缸裏僅剩一把黢黑的白薯面了。有一天中午放學,剛放下書包,我姥姥對我說,去上房,采點樹葉去,我不知姥姥叫我采樹葉幹什麼,就爬到了房頂上。

黑綠黑綠的臭椿葉綠的冒油,而我們的臉已經餓得發黃了,它卻確顯得很肥碩很茂盛。茂密的樹葉遮蓋了我家的半個屋頂。我在房上一把一把的采著樹葉,樹葉沁出來的汁又臭又黑,非常難聞。幾分鐘我就采了一大籠筐子。我拎下來,姥姥先用大盆洗去葉面上的塵土,然後燒一大鍋水,把葉子放進去焯一下,再用涼水浸泡。葉子泡的時間不長,盆裏的水就變成黑色了,就像涮毛筆的水一樣,黑而不濁。姥姥換過幾次水之後,水就清澈了。

第二天,我放學回家,見姥姥正在大灶前用鏟子鏟大鍋邊上貼的白薯面菜餑餑。我趁姥姥沒有注意,順手拿了一個,到外邊吃去了。我一邊吹著發燙的菜餑餑一邊咬,白薯面還是天天吃的那種味道,而菜餑餑餡的味道,比較特殊。回味起來有點苦澀。就像地裏的野菜的味道。我不管是什麼餡,先吃飽了再說。等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一家人坐在桌前,看著那一大淺子白薯面菜餑餑發呆。

姥姥說:“你們誰也別吃,我先嘗嘗,等我吃了沒事後你們再吃,反正我也這麼大歲數了,藥死了也不怕。”

我母親說:“還是我先吃吧”。母親和姥姥爭執的時候,我笑著說:“你們誰也別爭了,我放學就吃一個了,啥事也沒有”。說完我又拿了一個菜餑餑到外面吃去了。等我再回來,淺子裏的菜餑餑已經被吃光了。

從那以後,隔三差五姥姥就叫我上房采臭椿樹葉,等葉子老了,就不能吃了。這時已經進入了秋天。

又過了幾年,家裏人上班掙錢的多了,吃的問題已經不發愁,門前的臭椿樹葉就再也不去采了。

1976年唐山大地震時,我家的房子都倒了,廢墟上唯一站立的就是那棵高大的臭椿樹。地震後我家的簡易房就挨著臭椿樹搭建的。等建正式房,那棵臭椿樹還在原來的地方生長著。

進入2000年以後,全國所有的城市都在平改擴建,唐山的平改的力度似乎比任何城市都強烈。蓋了沒幾年的二層小樓四層小樓說推就推了,我家門前那棵高大的臭椿樹,也沒能躲過一劫。

伴著我走過童年走過饑餓歲月的臭椿樹,在一個早晨,在一陣隆隆的電鋸聲聲中倒下了,它倒下的聲音,整個工地都聽到了,所有的民工都聽到了,遠處樹上的喜鵲和枝頭眺望的小鳥也看到了臭椿樹倒下身影。

樹幹流出的樹汁,是臭椿樹的血,葉子滴出的黑汁是臭椿樹的淚水。

我站在工地之外,我的視線早已模糊了臭椿樹的身軀。看到臭椿樹緩緩倒下的身軀,我的眼淚止不住唰唰地流了出來,眼淚流到嘴角時,我感覺好像有點臭椿樹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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