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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年饃/兩木金

台灣好報/ 2023.07.16 10:46

先一天,母親和了兩大瓷盆白麵,差不多有四五十斤,用老酵麵發麵。經過一夜的發酵,麵團像充滿了氣的大氣球,高高鼓起。早飯後,母親就開始揉麵蒸饃和包子。這一天從早到晚,灶塘裏熊熊燃燒的劈柴就沒有滅過。不知道蒸了多少鍋白饃和包子,只見長條木盆和大水缸裏都堆得冒了尖。白饃花樣繁多,有過年走親戚的大禮饃,有自家吃的小饃。包子有蘿蔔大肉餡,也有豆腐粉條餡的。

左鄰右舍差不多都是在這一天蒸年饃。天空中飄起雪花,白茫茫的一片,整個村子若隱若現,人家廚房煙囪裏冒出的青煙就沒有斷過,嫋嫋升起與雪花融為一體,搖曳在朦朦朧朧的高空中,辨不出哪是煙,哪是雪。整個村莊竟有了水墨畫般的美。剛蒸熟的白饃散發出濃郁的麥香味,與包子飄蕩出來的的肉香味纏繞在一起,擰成了麻花,在小村莊上空翻騰著。一街兩巷的土狗被空氣中的美妙味道饞得狂奔亂吠。

我問母親,幹嘛要蒸這麼多的白饃和包子?

母親笑著說,這年饃要從今天吃到明年正月十五,咱家的白饃能吃兩年,你說這是個啥樣的滋潤日子?

窩頭是鄉民們救命的糧食,白饃就是慰勞他們清湯寡水腸胃的點心。蒸了年饃,辛勞了一年的莊戶人家終於能痛痛快快地解解饞蟲。這是他們一年中難得的奢侈生活。日月的愁苦和困頓就淹沒在吃年饃的歡騰中。

我爺年過八旬,拄著拐棍,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他捋著雪白的鬍子,張著沒牙的癟嘴說,咱莊稼漢天天把日頭從東山背到西山,連張嘴都糊不住,人皮真是難背呀!能吃上一口白饃,這才是過大年呀!

後來,家裏日子好過了,千倉萬箱,頓頓不愁吃白饃白麵條。我爺卻老得活不下去,臨死前,他咋都不肯閉上眼睛,乾枯的眼窩中硬是擠出幾滴渾濁的淚水,誰能想到現如今有吃不完的白麵饃,我還沒把這福享夠,實在是丟不下這好世道呀!

我參加工作沒幾年,未來得及盡孝,父親就去世了。母親跟隨我來西安城裏生活,家裏生活條件好了,肉菜都吃膩了,誰還會想著吃饅頭、包子?女兒說莫說是白饃,就連麵包,那都是世上頂難吃的食品。聽了這話,母親就再也不蒸年饃和包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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