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報導【文/張浩然(華裔美國律師)】
臺灣經過上半世紀的演進已奠定了穩固的自由民主社會體制,受到臺灣絕大多數人的支持和珍惜。但內部近一兩年卻頻頻出現攻訐這體制,以及懷疑美國和肯定中共的謬論,若不加以駁斥而任其流傳,後果必不堪設想。
自由民主體制是世界主流
環顧當今世界,以美國為首的自由民主陣營基本涵蓋了全球主要的發達國家,而與之為敵的只有一小撮專制如俄國、或極權共産國家如中共及北韓,稱前者為當代世界文明之主流實不為過。
毫無疑問,臺灣要堅定參與此一陣營,同時必須確保這局面不容破壞。
疑美論固不可取,然美國社會不可能完美無瑕、更時有亂象,確可多所批評。但這種亂象常是因為美國社會自由開放,給予各方面的進步最大的空間發展,例如一百多年前美國還存在大規模的黑奴制度、工人沒工會保障合理工時和待遇、婦女沒投票權、一般社會保險制度付之闕如等社會不公義現象,無一不是經由動亂而得到改良。社會太平靜未必就是好事,而美國就是靠這種生氣蓬勃的環境,在短短一百多年躍升為世界全方位的首善之國,為世界和平作出了最大的貢獻。
說到亂象,美國政治最為人詬病的兩黨惡鬥,不失具有防範一黨專政必然附隨的腐敗之功能,而且不脫憲政框架,侵害不到社會的基本秩序。川普極其離譜、史無前例的「一月六日事變」受到國會和法院的制衡即為明證。
於此有一相關的重要觀念必須澄清:自由民主是最符合現代文明人性的體制,本身就是值得被追求的目標,不應被當為達到其它目標的手段。所以,自由民主易亂、效率差等種種弊端皆不構成否定它的理由。有謂「民主是個好東西」,是「普世價值」,更不存在這體制不適合某些特殊族群的顛倒因果假命題。也所幸自由民主的開放體制最有條件造就人才、提升文化、啟動社會的生命力和競爭力。世界率先行使自由民主體制的美國恰也是當今世界軟、硬實力最高的國家,為自由民主體制作出了最佳的背書。
「東升西降」論經不起檢驗
習近平所說的、受到臺灣疑美媚共派人附和的「東升西降」論,不僅誇大了美國社會的缺陷,過度的自詡尤其經不起檢驗。
是的,大陸「改革開放」三十年積累了不少物質建設、人民生活由過去絕對的窮困獲得了相對長足的提升,儘管廣泛存在缺乏經濟效益的大白象工程;但不可否認這些變化明明是因為推翻了毛澤東時期的所謂「反帝」路線,交好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勢力」才有可能,習近平卻偏偏無視於此,居然主張所謂之「兩個三十年互不否定」,重新肯定毛澤東。
根據這思維,習近平乃一反鄧小平「韜光養晦」、江澤民「悶聲發財」、胡錦濤「不折騰」的相對平和策略,師法毛澤東「造反有理」歪理,大言重整世界秩序,為人類打造命運共同體。但他的具體作為恰恰背離了這些「偉光正」口號,舉其犖犖大者,如:
- 在南海填島、大修軍事工程,無視海牙國際法院的裁判,而號稱九段線內全是領海的主張也根本無法執行,不得不任外國的民及軍用船隻自由通行,反成了自取其辱;2. 冒然違反《香港基本法]》的明文規定,剝奪港民的投票權,罔顧以百萬計港人多次空前大規模的上街抗議,悍而頒行甚欠法理的《港區國安法》,整肅異己、鎮壓民意。3.北約所謂之「東擴」純由新成員國志願參加所致,而且只屬於防禦性,俄國普丁(Vladimir Putin)以此作為藉口進軍烏克蘭,根本就是赤裸裸的侵略行為,中共卻助紂為虐,不惜站在歷史錯誤的一邊,與侵略者俄國為伍。
凡此習近平的毛式外交是可忍孰不忍,美國兩黨於是乎營造出罕見的高度共識,一致劍指中共,衆院新成立的跨黨「美國與中國共產黨戰略特別委員會」(Select Committee on Strategic Competition Between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 Chinese Communist Party)可見一斑。套用中共的詞彙,此競爭就是鬥爭,美國今後和中共的關係只會更惡化。
外交孤立以外,中共內部問題的麻煩不一而足。譬如習近平拾毛澤東牙慧説出「東南西北中,黨管一切」這樣蠻橫專斷至極的話,全面開倒車:司法根本不獨立,法治無門;言論、結社、出版、資訊全不自由,儼然成了「新時代」的愚民政策,也大大違反了聯合國的《公民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International Covenant on Civil and Political Rights),中共枉為安理會常任理事國;教條僵化了的學校教育、不自由的學術研究,絕難培養出真正的一流人才,以大陸幅員之大,人口之多,諾貝爾科學獎項獲獎人卻出奇地少,從不吝於以「大國」自居的中共又情何以堪?
見微知著,按習近平這種倒行逆施的作派,實在令人無從對被他獨攬大權管控的中共政權、看得出能有太多值得讚譽的前景。「東升西降」之說可休矣。
美國是中共謀臺不成的主因
中共對臺政策的意圖及可能的作為殊關臺灣的前途,不可不明。
自1949年起中共從未放棄謀臺之心,對臺作為及政策一貫取決於它自身的條件和情況,臺灣方面的因素概少影響,美國的態度反而是關鍵。
持平而論,若非美國於1950年韓戰爆發時迅速派遣第七艦隊巡防臺海、之後簽訂《中美共同防禦條約》,毛澤東早就會挾蘇聯海空軍之脇兵發臺灣,成功機率尚且不小。也甚至可以說是美國當年未力挺民國政府是導致大陸赤化的主要原因之一。1979年美國與中共建交,同時通過《臺灣關係法》(Taiwan Relations Act),承諾軍事協助臺灣對抗中共,繼續確保了臺海長年的和平。
可見臺海之所以多年戰火不興基本牽涉到中共客觀不能,而非主觀不欲的問題。更切題的是現正進行的俄烏戰爭,俄羅斯深陷自找的困境,俄軍還向世人展露無遺其出人意表劣拙的戰術水準,當會為中共當局帶來活生生的反面示範,臺海之戰難度更大,後果也更嚴重。
正因為美軍和共軍的實力相差懸殊,共軍既全無勝算把握,挑起戰火的機會當甚微,尚且不提相關的非軍事的各種複雜因素。因而,臺海不出事就不存在美軍會否派兵的問題,加上美國協防臺灣的意志再明確不過、則臺海即便有事,問題當也不在美軍會否出兵,而在於什麽方式的出兵。疑美派質疑美軍靠不住之說根本就是無的放矢。
疑美派還常譏諷臺灣成了美國「反中」的棋子,事實卻是美國成了臺灣防衛不可或缺的磐石。臺灣應慶幸美軍實力遠勝過共軍、美國支持臺灣的意願有增無減,當務之急莫過於爭取和美國充分地合作。
民族主義只是中共統戰的工具
中共對臺宣傳動輒抬出「民族大義」口號,特別針對臺灣少數的媚共派人士,確實起了一定的作用。然在理論上,共産主義主張國際主義,中共原本不懷民族之心。中共之成立受到「第三國際」的扶持,進而奉蘇聯為祖國,又在贛南瑞金成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充當其附庸,這些歷史經過從未被中共否定。中共政權若真愛民族又怎會整死幾千萬上億的中國人,永遠洗刷不了的歷史罪行?民族主義明顯只是中共統戰用來騙人的幌子。
再者,同一民族不必局限於同一政權或國家,美國之脫離英國、新加坡之獨立自主,皆為例。文化及歷史意義上的中國不等同政治上的中國。況且中國傳統歷史上的分分合合,概無定律可言,分合可有不同的界定,故有統計顯示分的時間反比合的時間為長,自不足為奇。因此,爭議臺海之間所謂之「統」或「獨」,要皆屬於識者應都不屑談論的偽問題。
儘管民族主義在當今地球村世界已很不合時宜,姑且承認民族主義可用之於民族自衛,而非擴張,前者如抗戰時的中國,後者如二戰時的日本及納粹德國。今中共之圖謀臺灣絕非為民族自衛,反而是臺人更有理由為抵禦中共而提倡本土精神,排拒特別是不自由不民主的外來政權。
臺灣竟有人不此之圖,例如曾任三軍統帥的馬英九居然說出「臺海首戰即終戰」徒長中共之威的話,真不可思議。殊不知中共海空軍從未出戰過,所擁有的新造戰機及戰艦的性能都未經考驗,戰力水準如何共軍自該心裡有數,外人不必擅予高估。臺灣只要能繼續從美國獲取遠更成熟先進的軍備及戰術支援,戮力戰備,成功嚇阻共軍非不可能。
《孫子兵法》有言:「故用兵之法,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也」,不論兩岸是否終必一戰,共軍量大,臺軍小,不對稱作戰可以是臺軍攻防的不敗之道。而大陸東南沿海精華區完全近距離無遮掩暴露,共軍怎佈防?中共當局又怎樣有所顧忌?諸多對中共不利的因素皆甚複雜,臺灣絕不可小看自己。
疑美論不啻向中共輸誠
共軍力不足攻臺絲毫無阻中共「以戰逼和」的計謀,所謂之「武統」可以說但未必可以做。疑美論不恰正中了此計?臺灣又真能與中共議和?不是一廂情願?
首先,經過香港此次「反送中運動」的事變,中共益顯言而無信,任何和談結果隨時可變。而議和所依據的「九二共識」距今事隔三十年,中共所稱「一中原則」的適用性尤其可議:
就中共立場而論,「一中」已清楚等同「中華人民共和國」。
就臺方而論,「一中各表」已無空間。
就國際而論,誠如美國參議院去年通過的《臺灣政策法》(Taiwan Policy Act)草案指出:聯合國大會1971年的《第2758號決議──恢復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聯合國組織中的合法權利》(The United Nations General Assembly Resolution 2758: Restoration of the lawful rights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in the United Nations)未就臺灣與大陸的關係採取立場。的確,當時阿爾巴尼亞和中共在該莊重的外交文件上、居然動用不登大雅之堂的文字謂「將蔣介石的代表驅逐出去」,卻無隻字提到臺灣或中華民國。
就美國而言,1972年的《中美聯合公報》敘述美方「認識到」兩岸「中國人」都認為只有一個中國,臺灣是中國的一部份,以及美方對此一立埸「不提出異議」,不等於是承認或同意。或因為有見中共屢將「中國」等同其政權,今臺灣已有七成以上的人不自認是中國人,公報的兩岸「中國人」前提已難適用。
由於國際尤其美國不承認中共的立場,臺海之戰就不構成「內戰」,美國更有理由不旁觀,除非臺灣自外於人。倘若臺灣一旦轉與中共相向而行,勢必頓失美國的支持,則臺海形勢丕變,共軍直驅而入,指日可待。若然,臺灣有求於美國尚且不及,疑美不啻是向中共輸誠, 自毀長城,脫離自由民主陣營,絕非臺人之福。
臺灣應修訂法律規範媚共言論
值此美國與中共關係走惡之際,雙方的對抗愈烈,中間的含糊空間愈窄,臺灣應堅定選擇美國的自由民主陣營,掌握自己命運的正確方向,此其時矣。
中共只要一日與自由民主為敵,臺灣安危就一日受其脅迫、一日不可不嚴防力拒。臺灣社會的開放不代表就應該對中共直接間接勢力的滲透門戶大開。防微杜漸,臺灣作為法治之國,確實參考各國懲治叛亂的立法例,研擬適當的法律來遏堵媚共論調之蔓延,已刻不容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