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國珍》《我長在打開的樹洞》讀後感
【愛傳媒朱國珍專欄】「鄉愁」是一種普世情感,在中西方的經典文學作品經常出現以鄉愁為主題的文學作品。例如1946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赫曼・赫賽在二十六歲完成的自傳小說《鄉愁》。或是第36屆金鼎獎長篇小說《我不可告人的鄉愁》,作家林俊穎以台語文全面進入對話與敘述,拓展小說創作新視野。
在新生代作家裡,太魯閣族作家程廷,透過《我長在打開的樹洞》這本書,不僅大量使用自己的母語太魯閣族語書寫,同時也鉅細靡遺地描述自己重新回到家鄉,實踐文化傳承的過程和反思。
花蓮縣支亞干部落有一條名為Rangah Qhuni的支亞干溪,意思是「打開的樹洞」,形容河道突然開闊,就像樹洞被打開,陽光照射進來的樣貌。程廷從小在這裡成長,也和其他青年一樣北上念大學,離鄉背井的學習之路,卻也與部落傳統愈離愈遠。直到台大建築與城鄉研究所畢業後,他決定返回家鄉,重新學習種田打獵,同時書寫部落歷史和家鄉故事,透過身體力行,感知也像打開的樹洞一般逐漸寬闊明亮,豐富的文字紀錄更令人感受到原民文化的絢爛。
程廷在2017年決定返鄉,我過去接觸過在都市受過高等教育的原住民族「返鄉青年」大多會選擇在協會接計畫、辦活動的文職。然而程廷卻選擇親自打獵耕作。全書第一篇文章是〈重回那個時代〉,頗有承先啟後的意味。尤其是透過傳統農作物的耕作與復育,那是一種扎根的意象。文中記述程廷的父親說:「你們沒有趕上那個時代」,那麼,返鄉的程廷趕上了嗎?
《我長在打開的樹洞》2021年甫出版就獲得Openbook年度好書獎,年輕創作者程廷立刻受到矚目。他的碩士論文是《近代太魯閣族部落空間變遷之研究》,在散文創作中似乎也試圖用文字重建部落地景,並賦予這些地景「太魯閣族意義」。也因如此,我們看到的支亞干不再是浪漫化的旅行者景致,而是真實的在地生活。
程廷在書中詳實描述「山蘇與姑婆芋都是山林常見的植物,它們因為張狂的外形及入山的行獵文化,成為特殊的山林符碼」。也對部落生活老實說,例如為了農田翻土,必須求助專業人士,結果「部落人習慣如此,若請人來田裡工作,除了新台幣的交換,更要有口水的交換。」這裡的口水交換,指得是共杯喝酒、聊天,也就是部落的交易習慣。
除了農耕,狩獵文化也是太魯閣族男性展現英勇及智慧的指標。程廷返鄉五年,體重從55公斤上升到77公斤,可以背起一百斤的山豬。這樣的狩獵經驗,讓他在〈你那填滿Bhring的槍射向我〉文中提到:「打獵是一種迷戀的執著」。
2021年諾貝爾文學獎頒給坦尚尼亞小說家古爾納。這位72歲作家的多部作品都以難民作為主題,他在60年代年輕時便因國家動盪而逃難至英國,至80年代才能返鄉,他雖與家人重聚,可惜父親在不久後離世。古爾納是英國肯特大學的英語及後殖民年代文學教授,他以英文寫作,然而古爾納的母語是史瓦希利語(Swahili)。對於母語的重視,也讓程廷在書裡使用大量拼音書寫母語,例如Yayung Qicing(清水溪)、Biyi(工寮),有Payi(女性耆老)、Baki(男性耆老)也在不少篇幅裡隱喻個人情感,例如〈Tminum Yaku.編織.我〉文中被告誡男人不可碰觸織布機,後來跨越gaya(禁忌),成了織布的人。以及〈愛的豬肉轉圈圈〉,族人對外來的文化符號(彩虹旗)不見得瞭解,卻在一場殺豬的儀式中完成同性結婚式。
作者為大學講師、作家、廣播主持人,曾創下連兩年獲林榮三文學獎雙首獎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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