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陳寶珠、洪靜茹
攝影/王忠義、莫三比克義診團提供
抵達莫三比克貝拉市後,我們搭巴士直驅帳篷區關懷,在一片荒漠中,災民的棲身住所是用塑膠布或帆布搭建,仰賴捐助的物資糊口。我見到一位沒有奶水的媽媽,病懨懨抱著四個月大的嬰兒。媽媽都沒得吃,怎麼會有母奶?再者,水患一來,家毀生離死別,媽媽在這種壓力下,奶水怎麼出得來?我四處追著人問當地有沒有超市可以買到奶粉,深感有心無力,很想做,但是太有限。
比太陽早起 比太陽晚歸
義診團隊每天清晨五點五十分集合,六點準時出發,比太陽早起,也比太陽晚歸,我沒有晒黑,是因為沒機會碰到太陽。婦產科需要較隱密的空間,我的診間算是最「豪華」了,有些科別無法獨立隔間,頂多用塊布隔著。但每到天黑,診間就沒電了,所以診間是黑的、我要看的病人(皮膚)也是黑的,要檢查的部位也是黑的……幸好在出發前,林欣榮院長準備了LED 燈給我們,靠著這盞「明燈」,即使沒有充電線,省著用也撐過了義診四天。
唯一的婦科醫師 診間事務全包辦
婦產科開診,一報到就三百多個人,志工引導分流,要病人排隊,想讓孕婦先看診,喊懷孕的人來,沒想到全部人都懷孕了!接著換肚子痛的人來看,又一起湧了過來,就連我們到學校辦義診時,學校的醫護人員也要來看病,因為她們上醫院照X 光、超音波或斷層掃描,都要等候六個月以上。這樣的醫療資源匱乏狀態,可見得免費又能馬上做檢查的慈濟義診對他們是多麼難得又渴盼的機會,說什麼都要擠進來。權充做婦科診療床的,是類似推床的檯子,上面只有一層薄薄的木板,半小時後,就見到屁股躺的位置木板凹了一個洞,地下都是木屑。這麼克難的環境下,還是要想辦法為婦女做抹片檢查。木板檯子不堪使用了,想辦法再找到一張桌子替換上。
在醫院,我看診很簡單,診間設備一應俱全,還有護理師在旁協助,幸福多了!但是在莫三比克所謂的克難診間裡,護師是我,檢查是我,書記也是我;床要自己鋪,電腦要自己開,超音波要自己搬,看診完自己要幫病人清潔;最後還要自己收拾垃圾、床單和電線;晚上回到飯店,繼續「加班」寫病歷,再一筆筆核對超音波報告黏貼起來,有做抹片檢查需要當地醫院後續追蹤的也一一整合標記……。從頭到尾我一個人全部包辦。當然,最主要還是安全的考量,盡量不要讓太多人暴露於愛滋的風險中。
兩道語言隔閡 體會異國醫病民情
在義診現場,我見證到醫學書本上出現的內容,例如假懷孕。有名婦女自稱懷孕,超音波一做發現沒有,她說:「不可能,巫醫說我有了,兩個月了。」直說我看錯了。有時候我的痛苦來自無法充分溝通。當地講葡萄牙文,年紀大一點的講方言,所以我用英文說明後,翻譯志工要再轉換成葡語或方言跟病人講,等於是經過兩道轉換。另一名婦女也說她懷孕了,檢查沒有看到胎兒,子宮也正常。我請翻譯志工告訴病人沒有懷孕,但她沒有反應,看著我,一會兒才說,「不行,不能講,病人會傷心耶!」我想,沒有懷孕就沒懷孕,她再等五個月也生不出來!最後只好規定翻譯志工,「我講一句,妳就翻一句」。
有位病人肚子大,我觸診到一個很大的瘤,應該是子宮肌瘤。我問她是不是很久了?她說是,去醫院看醫生,醫生說沒有問題,請她不要再來醫院了。我一聽,大到腹部都凸出一大塊耶,怎麼會沒問題?!我就把在隔壁看診的本地醫師找過來,他一摸就知道不對,剛好病人去的醫院就是這位醫師服務的地方,我就把超音波報告貼給他,請他要處理,他馬上打電話回醫院的婦產科醫生約診。希望這位女士後續能得到很好的治療。還有一個老婦人疑似子宮內膜癌,下體有一堆出血性分泌物,應是三級的癌,家人把她扶來,我說這不是很好的東西,我正連繫安排轉診,結果送她到醫院門口她突然跑掉了。我白忙了一場,但到底是什麼原因她不願意繼續治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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