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年過六十,而他,是七十老翁。我們的人生都已到暮年,聊起天來沒完沒了。兩個老人,躲在他的書房,一瓶白酒配上一盤花生,天南地北扯上幾個小時,他才會收拾碗筷,而我,就撐著微醺的身體搭車回家。平均一、二週,到拓哥家聊天,就是過去一年我與他共同的記憶。
雖然我們認識超過二十年,但真正深交,卻是近一年的事。因為,拓哥雖然退休,其實仍然非常關心國事,經常打電話給我下指導棋,提醒我們政壇的變化和趨勢;最重要的,他最關心小英總統個人,數次向我抱怨小英總統的幕僚仍有加油的空間,講話直白,這就是拓哥,一直放不下心這塊他熱愛的土地,真正愛台灣的一位長者,至死方休!
拓哥熱愛中國文學,他告訴我他坐牢時讀完資治通鑑,讀史也厚植了他的文學底蘊,他最喜歡的詩人是蘇東坡。
有一次,拓哥、許信良主席與我們數人一起用餐時,小酙之後拓哥當場背起江城子,我才發現表面粗獷豪邁的一代大英雄,原來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夜記夢 蘇軾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
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拓哥突然辭世,重讀他最喜歡哀怨悱惻的蘇東坡詞,感受異常強烈,無法自己。
弟 子嘉 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