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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役列車 底層生命的漫長行路

立報/本報訊 2013.01.06 00:00

苦役列車

作者:西村賢太

出版社:新雨

ISBN:9789862271223

【本報訊】國中畢業,性犯罪者之子,北町貫多只能有一天沒一天地去碼頭隨便幹著苦力,下工後就馬上拿著賺來的錢衝去填飽肚子,把廉價酒往肚裡灌,然後再嫖便宜的骯髒妓女,日復一日。然而,這種絕望的、連生活都稱不上的生存方式,究竟要過到什麼時候?從19歲的苦役生活,到中年成為無名作家,不同年紀展開不同際遇。

內文試讀

貫多套上髒透了的牛仔褲,穿起工作服,跟著將近三十名臨時工,被現場主管帶往作業現場。這些工人都是日本人,當時還是幾乎看不到外籍工人的時代。

在臨時工當中,有好幾個人因為連續多日上工,或是工作態度認真,而被調到倉庫內部去工作。貫多當然無從得知那種比位階較高的工作內容,不過從戶外的作業現場遙望倉庫的一樓,看起來被調到倉庫內部的人,不外乎是在堆滿東西的貨梯內按按電梯樓層按鈕,或是在堆滿東西的棧板上綁繩子以免貨品掉落,要不然就是在貨品外箱上逐一蓋上「已查驗」的章,都是些重複性高的零碎作業,但比起搬貨、堆貨,這些差事輕鬆多了。此外,這些在倉庫內作業的人員可依個人的意願,接受公司輔導取得堆高機操作執照,升級為倉管人員。

這天搭同一輛巴士到工作現場的人當中,也有四個看來二十五、六歲的人,跟像是奴隸似的臨時工反方向,往可以進到倉庫裡的舷梯走去。貫多帶著由衷羨慕他們的心情,瞥了他們一眼,心想著自己也想到那邊去工作。然而,對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貫多來說,這些事情當然是癡人說夢。說穿了,徹頭徹尾就是個懶鬼的他,永遠只是個每天用過就丟的臨時工。

這麼個懶惰的臨時工人貫多,雖說不是每天連續上工,但好歹這樣的工作做了三年,也大概知道搬貨的時候怎麼施力最好:手臂和腰一起使力拿起貨,再善用膝蓋當彈簧,一口氣把貨搬上棧板。

貫多早就不再帶工作手套上工了。他覺得,反正搬沒幾分鐘手套就會被冷凍章魚滴下來的水弄得濕漉漉的,有戴沒戴也沒有太大差別。而且戴著手套工作,手腕反而會使不上力。有些人會戴掌心附有防滑橡膠的工作手套,但貫多可沒有多餘的錢三不五時買這種比一般手套還貴的東西。買一雙防滑手套的錢,可以多喝一杯日本酒。

工作的時候,貫多向來要自己什麼都不想。只要一在意時間長短,漫長時間帶來的痛苦就會陡然倍增。有時候,他會不自覺地在心裡哼起小時候唱過的兒歌。唱著唱著,就像是被下了咒似的,不斷重複某一段歌詞。

到了中午,終於分到期待已久的便當。

這天的菜色是炸鮭魚和炸茄子。此外,在被分成好幾格的便當盒一角,擺著少得可憐的咖哩。拿著這盒菜,再領一盒白飯,貫多在運河邊碼頭上坐下,雙腳垂在運河河面上,將已冷的米飯猛然送進嘴裡。同一排碼頭邊上,還有好幾個工人,彼此都隔了一段距離,互不交談,也互不在意,大家都像是著了魔似地動著筷子,一轉眼就把一人份的便當吃光了。

當然,光吃這個便當還是不太夠。便當像是個醃梅子似的,在眾人旺盛的食欲之火上加了油。倉庫辦公室旁邊有一個泡麵的自動販賣機,中午時段在作業現場後方的街上,也有賣熱狗堡和炒麵之類的小發財車停駐,這些地方都門庭若市。

手頭比較闊綽的人,除了便當之外還能補充這些餐點,貫多只能氣憤地看著,別無他法。

吃完便當,貫多脫掉工作服,把便當盒放到集中處理的地方之後,就順路走到陽光照得到的欄杆邊,把工作服攤掛開來。雖然下午開工之後,工作服馬上又會變得一身濕,但學其他人做久了之後,中午晾工作服好像也變成一種習慣。因汗濕透而黏在身上的T恤則是穿在身上,趁著午休時間任它自然乾。

到飲水處把微溫的水喝進吃飽的肚子裡,貫多又再走回運河邊。為了不讓自己掉進運河裡,他小心地算準距離,接著就打直身體躺了下來。睡是睡不著,但至少能讓身體得到片刻的休息。貫多走到任何一個零工的作業現場都是這一套做法,並不是只有今天。

話雖如此,午休時間偶爾也會碰到倒楣事。記得是在豐海的倉庫發生的事。那不遠處道路盡頭有一個面對東京灣的碼頭。不只貫多,其他的工人也都常趁午休時間在那裡躺著小憩。

那天下著很小的細雨,所以除了貫多以外,並沒有人在那裡休息。對貫多來說,這樣反而舒服。他一個人盤腿呆坐,隔海將視線望向對岸櫛比鱗次高樓間聳立的東京鐵塔。不久,他察覺背後突然喧鬧起來,才發現來了好幾輛廂型車,車上的人魚貫地下來,並陸續搬下各式各樣的器材。直到看見現場架起外面有布覆蓋的大型機器,像是拍片用的攝影機,貫多立刻意識到應該是要拍連續劇什麼的。此時,有個看似導演的老人用手指了一下無意識在一旁看著的貫多,一邊和身旁看來像基層人員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貫多注意到了((啊啊,我礙事了吧)),但即使如此,沒人來拜託就自己走開的話,又讓人惱火,於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別開了視線。結果,那個基層的年輕男子馬上跑了過來,不出所料地,用很客氣的口氣說「稍候這裡要拍片,可不可以請您幫幫忙移動一下」。

對此,骨子裡就是個怪胎的貫多,先是說:

「才不要咧。是我先來這裡休息的,我可沒有義務要幫你們的忙。」

說完這番聽起來就像是只有國中畢業的人會說的歪理,貫多打算要試試看對方會怎麼出招。沒想到年輕男子竟然不慍不火,用同樣謙卑的態度拜託貫多,讓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跟自己一樣,都是最底層的小人物,於是便對這個人產生了一種親近感。最後貫多很乾脆離開了現場。

然而,一轉眼,貫多又覺得不對:這個傢伙現在雖然是幕後的基層人員,但他可是身在繽紛世界裡,接下來有可能會展露頭角的人物。一想到這裡,貫多馬上感到忿恨不平,後悔沒有多對他發火。要是剛才多發一頓脾氣,對方的主管可能就會出來,要是他們敢出言脅迫的話,貫多也打算不甘示弱地反嗆回去。要是對方再嘲笑他,他就把這群一副創意人姿態的傢伙痛罵一頓,到時候不知道會有多爽。

但沒能痛罵一頓,很乾脆地走開的自己,簡直就是一隻鬥敗的公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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