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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爪追蹤】 鳳飛飛的信差(之五)

yam蕃薯藤新聞/詹宏志 提供 2012.08.20 00:00
「好,我們先來試一次。準備好了沒?三,二,一…。」製作人示意錄音師按下按鈕。 三十二條錄音軌的背景音樂響起來,隱身在看不見的錄音間裡,鳳飛飛的歌聲從控制室左右兩隻大音箱中傳出來:「孤獨站在這舞台,聽到掌聲響起來,我的心中有無限感慨…。」 一開始背景音樂只有一點點遙遠的鋼琴聲,鳳飛飛也唱得很輕,帶一點氣音,幾乎像是喟嘆一樣;第一段歌詞輕輕走完,鋼琴聲逐漸變清晰,製作人呂子厚右手畫圈圈做手勢要錄音師慢慢放大音量,鳳飛飛的歌聲也慢慢放大力度,但仍然維持和鋼琴等比例的關係;第二段歌詞和第一次副歌仍然以節制的音量走完,這時候,如泣如訴的弦樂加進來了,啪啪啪的鼓聲和節奏組也隨即加進來,伴奏開始變成那種華麗的管弦樂曲風,伴隨一拍一敲的鼓聲,一點一滴打到聽者的心頭上,醞釀著山雨欲來的情緒…。 音樂走進第二回合,製作人搖頭晃腦隨著節奏對著空中比著無形的指揮棒,幃幕另一邊的歌手好像完全能看見,聲音精準地落在每一個指揮所要的位置。重複的副歌,鳳飛飛的歌聲一波比一波高昂,聲音愈來愈大,她手上彷彿有一支從心所欲的麥克風,可以無窮盡地調高音量,管弦樂在副歌最後已經全盤展開,百般樂器同時響起,彷彿千軍萬馬奔騰,但鳳飛飛金屬般的清亮高音還在眾多樂器的音浪之上,好像一架飛機飛翔在千里白雲之間,人聲與樂器相互抗擷,雙雙推到最高潮,最後銅管樂器噴灑而出,定音鼓也響起,鳳飛飛的聲音盤旋在三萬呎高空,錄音室裡的擴音器彷彿要爆裂了,剎時,所有的聲音同時停止,只剩一種撞擊感還在我的耳際,我感覺內耳鼓脹,嗡嗡作響,一時之間有點喘不過氣來。 「小呂,怎麼樣?」鳳飛飛已經平靜的聲音從喇叭音箱傳出,製作人按下通話鍵,若有所思地說:「我覺得第二段的情緒出來得太快,還可以再晚一點。」 「我也這麼想,那麼,我們重來一次吧。全部從頭,我還可以再抓一下感覺。」鳳飛飛的聲音從看不見的另一端傳來。 錄音師急忙倒帶,高速旋轉的錄影帶發出尖銳的嗞嗞聲。製作人對著密閉的房間說:「妳準備好了嗎?我們現在來,take two,三、二、一,開始…。」 遙遠的鋼琴聲若不可聞地輕輕響起來,嘆息般的女聲輕唱也響起來,這一次像是喃喃自語,然後鋼琴聲逐漸清晰,我們也再次聽到表演者傾訴般地描述她多年舞台生涯的甘苦,她唱得先是懷疑、猶豫,甚至帶著傷痕,然後她再度通過她與台下掌聲互動,產生一種自我解答與自我肯定,然後這種帶著感激的自信步步升高,最後變成一種近乎宗教情懷的信仰…。你閉上眼睛,幾乎感覺到鳳飛飛是站在舞台之上,聚光燈打在她身上,形成一環光暈,台下漆黑一片,你並不知道舞台下是什麼模樣,直到高亢的副歌響起,巨大的燈光打到台下,這時候你才看到台下萬頭攢動,那是千百張看著你的渴望的臉,這樣的場面即使是超級巨星也不得不感動…。 我在錄音室裡聽得喘不過氣來,鳳飛飛在錄音間裡的配唱真可以用「奇觀」來形容。她不是到了錄音間才進入狀況,她顯然已經在家練習多時,她已經完全體會這首歌的意義,她知道該如何詮釋它,她甚至知道該如何應用技巧來表達歌中的「劇情」轉折。她好像已經算好了「空間」,前段她放輕音量,情緒平靜,讓出來後面可以發展的「餘地」,隨著歌曲進行,表情開始變得豐富,情感漸趨澎湃,最後才登上底峰;但這樣說好像也不夠,因為即使是後面高亢之處,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道也唱不出這樣的味道。 我當然不是第一次在錄音室聽歌手配唱,但這麼「敬業」和「專業」的錄音卻是非常少見。鳳飛飛很重視演唱的情緒連貫,她很少用「修補」的方式來錄音,她總是要求整段重錄或是整首重唱,有時她也會應製作人要求重唱某一句,即使是只唱一句,她也總是音準精確,連情緒的貫串也幾乎是一致的。 本來一首被我嫌為簡單、缺少轉折的「平凡」歌曲,被鳳飛飛唱成了「超凡入聖」的經典之作,詞曲作家能得到這樣歌手的詮釋,應該是莫大的幸運吧? 大概是唱了七、八遍之後,我實在已經聽不出有什麼可以改了,在重聽一遍之後,鳳飛飛在「密室」內問製作人說:「你覺得怎麼樣?」 呂子厚在控制室裡抓抓頭,露出一點靦腆笑容:「鳳姐,我實在聽不出有什麼好改了,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鳳飛飛在裡面說:「你再放一遍我們來聽聽。」 錄音機快速嗞嗞回轉,錄音師重新播出錄好的音軌,音箱飄揚出來的聲音充斥在整個房間,整首歌唱得盪氣迴腸,聽的人簡直渾身都要起雞皮疙瘩,那是一種近乎戰慄的享受。 歌播完了,輪到製作人問她:「鳳姐,你自己覺得怎麼樣?」 裡面沈默了幾秒鐘,鳳飛飛開口了:「我覺得第二遍的唱得有點over了,我想我可以再試試。」 我和呂子厚對望了一眼,大概是說,鳳飛飛太吹毛求疵了,都已經唱成這樣,還能有什麼進展嗎?製作人說:「重唱第二遍嗎?」 鳳飛飛說:「不,我想全部重唱一次。」 呂子厚微微笑了一笑,示意錄音師播放音樂:「準備好了嗎?現在來,三、二、一,開始…。」鋼琴重新輕聲響起,鳳飛飛輕嘆似的唸唱,好像喃喃自語,又好像遲疑不確定,我想像她在布幕內調暗的燈光中閉眼輕唱,她十幾年的起伏生涯應該像電影般一幕幕掠過眼簾:「好像初次的舞台,聽到第一聲喝采,我的眼淚忍不住掉下來…。」我想像她眼角濕潤,回憶起經歷過的所有不足為外人道的苦楚與坎坷,然後她唱到掌聲響起來,一切不幸與不堪彷彿都有了「回報」,藝人的最大報酬也許就是眾人的愛,不一定是那些她根本用不到或不能用的金錢。她的高音一層壓過一層,她彷彿是內心的巨大旁白,「掌聲響起來我心更明白,你的愛將與我同在…。」 但我也若有所悟,這淺白的歌詞才是屬於鳳飛飛的歌詞,我想像的那種「文人式」的歌詞既不是她的語言,也不是她聽眾的語言,她對這首歌了解這麼透徹,就是因為這是她的簡單卻包裹她一生的語言…。(待續) 【詹宏志眼中的鳳飛飛】系列 相關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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