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美國民粹主義大興與世界混亂時代：川普關稅政策掀起全球經濟海嘯

文/蔡鎤銘（淡江大學財務金融學系兼任教授）

引言

2017年川普（Donald Trump）上任後，以「美國優先」為旗號，對全球主要貿易夥伴祭出史無前例的關稅政策，不僅重創美國自身經濟結構，更引發國際社會的激烈反彈。根據美國貿易代表署（USTR）統計，川普政府在第一任期（2017-2021年）對價值超過3,500億美元的中國大陸商品課徵25%關稅，同步對歐盟、加拿大等傳統盟友加徵鋼鐵與鋁材關稅，造成全球供應鏈劇烈震盪。此舉不僅被國際貨幣基金（IMF）評估為「自1930年代關稅法以來最激進的保護主義行動」，更被多位美歐學者批評為「對民主制度的自我毀滅式攻擊」。本文將從經濟數據、政治影響與學術批判三面向，剖析川普關稅政策如何成為摧毀美國民主與動搖世界秩序的關鍵推手。

國內經濟失衡：關稅政策引發的自我反噬

川普關稅政策的本質是將進口成本轉嫁給美國消費者。根據美國聯邦準備理事會（Fed）研究，2018年至2019年間，關稅政策導致美國通膨率上漲2.3%，家庭年均負擔增加1,100美元。此數據與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Paul Krugman）在《紐約時報》的評論相互印證：「川普的關稅不是保護工人，而是讓消費者為企業轉移成本埋單。」

儘管川普聲稱關稅將削減對中國大陸的貿易逆差，但美國商務部數據顯示，2018年至2020年間，美國對中國大陸商品逆差僅從4,192億美元微降至3,400億美元，同期美國對歐盟逆差卻暴增15%。此結果與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史迪格里茲（Joseph Stiglitz）的警告一致：「關稅政策只會讓企業將生產線轉移至越南、墨西哥等第三國，最終傷害美國製造業基礎。」

更嚴重的是，美國農業部統計顯示，中國大陸對美國農產品的反制關稅，導致2018年大豆出口量驟降75%，農民淨收入減少120億美元。此現象促使美國政府被迫動用280億美元補貼農業，形成「納稅人補貼納稅人」的荒謬循環。

國際秩序崩解：多邊體系與地緣經濟重組

川普關稅政策直接挑戰世界貿易組織（WTO）規則。歐盟前貿易委員馬姆斯壯（Cecilia Malmström）在《金融時報》專欄指出：「美國單方面課稅行為等同宣告WTO爭端解決機制失效，迫使歐盟不得不祭出反制關稅，並加速歐中投資協定談判。」此舉不僅破壞美歐70年來的同盟關係，更促使日本、加拿大等國加速與中國大陸簽署區域經濟夥伴協定（RCEP）。

根據波士頓顧問公司（BCG）報告，2020年全球企業因美國關稅政策調整供應鏈的投資額達4,000億美元，其中30%轉移至東南亞，25%回流美國但依賴政府補貼。這種「戰略分散化」趨勢被哈佛大學教授羅德里克（Dani Rodrik）稱為「新冷戰經濟」的前兆，「企業不再追求效率，而是將地緣政治風險納入決策核心」。

值得注意的是，此波供應鏈重組並未如川普預期創造美國就業奇蹟。美國勞工統計局數據顯示，2017年至2020年間，製造業就業人數僅成長1.2%，遠低於同期服務業的3.8%漲幅。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更警告，美國關稅政策將使全球GDP成長率每年減少0.4至0.6個百分點。

民主制度危機：民粹主義與行政權力擴張

普林斯頓大學研究團隊分析發現，川普支持者中贊成關稅政策的比例高達78%，遠高於反對者（22%）。這種「經濟民族主義」與「身份政治」的結合，被法國政治學者羅桑瓦隆（Pierre Rosanvallon）批評為「民主制度的癌變」，「當政策不再基於理性辯證，而淪為煽動仇恨的工具，民主將喪失自我修復能力。」

根據《美國政治科學評論》研究，川普政府透過《貿易擴張授權法》（Trade Expansion Act）第232條，以「國防安全」為由對鋼鐵課徵關稅，此舉被耶魯大學法學院教授亞克曼（Bruce Ackerman）稱為「對分權制衡的公然踐踏」。他指出：「當總統能以模糊的國安理由繞過國會程序，民主制度的防火牆便已崩塌。」

更值得警惕的是，美國外交關係協會（CFR）2020年報告顯示，川普任內簽署的139項行政命令中，有67%涉及貿易政策，且多數未經國會審議。這種行政權力的無限擴張，已打破美國三權分立的憲政傳統。

全球信任瓦解：民主價值的退潮與反噬

德國經濟學家弗拉茨歇（Marcel Fratzscher）在《經濟學人》指出：「美國關稅政策開啟的不僅是貿易戰，更是民主價值的全面退潮。」根據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跨國調查，2016年至2020年間，全球民眾對美國民主制度的信任度從64%暴跌至31%，創下冷戰後新低。

此現象在開發中國家尤為明顯。世界銀行研究顯示，2018年後印尼、印度等新興市場的貿易保護措施增加42%，其政策論述多援引「美國模式」。巴西總統波索納洛（Jair Bolsonaro）更公開宣稱：「川普證明民主制度需要強人領導，而非繁瑣的議會辯論。」

歐洲對外關係委員會（ECFR）2020年報告警告，美國單邊主義已使歐盟內部「戰略自主」聲浪高漲。法國總統馬克宏（Emmanuel Macron）直言：「當美國不再捍衛共同價值，歐洲必須成為新的民主堡壘。」此種離心傾向，正加速二戰後自由主義國際秩序的瓦解。

結語

川普關稅政策不僅是經濟戰略的失策，更是美國民主制度自我否決的縮影。從通膨惡化到供應鏈分裂，從多邊體系崩解到政治極化，這些現象共同指向一個危機：當民主國家淪為民粹主義工具，世界秩序將陷入無政府狀態。面對此種困局，國際社會亟需重建基於規則的貿易體系，並在制度層面強化權力制衡機制。唯有如此，才能避免人類文明滑向更深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