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文〉清明時節，勿忘祖先語言

文/賴其瑋（台聯青年部主任）

清明節祭祖，是台灣文化圈的特定節儀。就台灣文化而言，祖先祭拜是以家族為單位，藉由前往家廟墓園清掃、祭祀以追遠思親。生者與亡者之間溝通的語言，當然該以家族的通行語為主。

台語是中華民國政權入侵台灣以前，曾經作為台灣社會通行語的語言。事實上，不限於台語，在不同語言中，往往都有來自於該文化圈所特有、慣用的詞彙或語法，作為該文化圈的意識形態、生活慣習之表述。然而，台語的傳承由於國家體制教育的毒害，年輕一代，漸漸連聽辨能力都不行。筆者受惠於父母耳濡目染，台語語言能力尚可。但是我觀察到，同輩之間已漸不把台語當作通行語，而是「外語」。

中華民國體制導致失語的悲哀，體現在清明節這樣的節日上。就「歷史記憶」的視角而言，祖先祭祀除了是在世者重新建立與亡者關係的儀式，也是在世者作為家族成員的確認（掃墓作為身為子孫者之義務）。當年輕一輩，受到教育的毒害，而把祖先的語言當作外語，那麼自然會在觀念上，將祖先視為外人。

或許有人會說我這樣是「滑坡」。然而，就算不提具有宗教科儀的清明祭祀。就算是在世者一時興起，學術性地想重新認識、記憶自己家族的歷史時，一旦喪失了台語的語言能力，那就無法設想曾經活躍於世的「台語社會」是怎麼運轉的，那自然無法透過台語的詞彙及道德觀、價值觀來認識常民習俗對社會的影響。如此一來，台灣文化的社會記憶，在傳承過程中就會發生失真、失傳。這樣的家族史，就不會是家族獨特性的歷史記憶，而是官方記憶的復刻（例如「日本人壓迫、國民黨解放台灣」這種中華民國官方史觀）在地方聚落上。歷史記憶扭曲到這模樣，離祖先被當「外人」還會遠嗎？

筆者認為，無論是台語或客語的復振，應當自社會文化有所自覺察悟。立足今日，卻使用祖先聽不懂的語言過清明節，這實在是為後不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