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林
記得那是一個狗年,狗年行大運,年前掛彩是鄉村代代相傳且不成文的習俗,記得父親剛買回一輛自行車,母親就特意買來一塊紅布掛在車把前,討個好彩頭,要知道那年頭能買得起自行車的人家,條件還算可以的。
新年將至,自行車掛彩後,有一天放學回家,我便突發奇想,我家有兩條小花狗長得惹人喜愛,通曉人性,每天吃飯時准會豎起雙腿向我朝拜,雙爪一直擺動,尾巴搖來搖去,那模樣多像古裝戲中的小丑令人捧腹大笑。心想今年拜年撒財神,在小狗脖子上掛彩後,帶上兩條小花狗和小夥伴們一起去拜年,一定討主人歡喜。又因恰逢狗年,而狗在民間有許多旺財的傳說。
其實,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狗狗旺財的傳說如同一條無形的紐帶,連接著過去與現在,也連接著每一個愛如被愛的靈魂。而自家飼養的小狗,對主人的忠心卻讓我開心不己,為了迎接新年,給父母一個驚喜,我特意給小狗脖子上圍上紅布條“掛彩”,在狗脖下邊用紅紙寫上,“財神到”三個醒目大字,貼在紙板上,然後在穿上紅布條扣在狗脖子上,讓小花狗一踹三跳,豎起雙腿,左右朝拜。這樣訓練一天下來,小狗雙爪朝上,活潑可愛的“拜年”姿態,卻實惹人喜愛。誰知奶奶見了,竟笑得合不攏嘴:“這小狗成精了,明兒大年初一發五更撒財神帶上,孫兒准有喜,咱家這旺財狗真機靈……”
正說著父親端來一盆香噴噴的炒花生聞聲而來,誰知兩條小花狗見壯,竟然又豎起雙腿,一個勁兒向父親朝拜,當父親看到狗脖子上掛的“財神到”三個大字時竟一子開懷大笑。
記得那是上世紀70年代中期的一個春節,那年頭沒有電,母親在廚房忙年夜晚,包餃子、炸肉丸子等,昏暗的燈光下,依稀可見母親甜密的笑容。
此時我如魚得水串出門外,約好幾位小夥伴,準備明天五更時分帶著兩條小狗挨家逐戶去拜年,聽說隔壁大隊王書家記有錢,準備第一個去他家拜年。緊接著回家後,我找來一張大紅紙,用小刀裁成條壯,然後用毛筆工整寫上“財神到”三個諧書大字,這樣一連寫了30多張,寫好後母親準備的年夜晚也端上來了,那夜父親笑著給了我二角錢“壓歲錢”,算是過年了。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五更時分門外一片漆黑,我帶著事先寫好的紅紙“財神”,竟然貓著腰串出門外,兩條小花狗隨之聞聲而動,緊跟其後,很快我來到了王書記家,隨手拍起了大門:“財神到,財神到。”我叫聲震天響,此時只聽“汪汪”幾聲狗叫,身後的小狗也叫了起來,透過大門的縫隙,只見裏邊有微弱的煤油燈光,門開了,王書記笑著給我遞來了一元紙幣,他從我手中接個紅紙條兒,看兩條旺財狗正向他一個勁兒“朝拜”時,竟然大聲笑了起來。大過年的人狗一起拜年讓他受寵若驚:“等等還有好吃的。”說著他又回屋給我遞來了兩塊年糕和一大把麥芽糖。“謝謝您”。我笑著又去別人家拜年,沒想到一位農戶打開大門後,只給我一張二分錢的紙幣,照此下去天亮了也掙不了幾個錢。
想著想著我便計上心來,回家後我關好兩條小狗,戴上老頭帽,穿上父親舊軍裝及大頭鞋,一身不倫不類的打扮,又一次敲響了王書記家的大門:“財神到,快開門,鬥大元寶進家門”,學著山東侉腔,我想讓王書記多給點喜錢。很快門開了王書記又笑著給了我一元錢。怕他認出我,我還使勁拉下了帽沿,這更加讓我好奇不己,他家真的很有錢?而且出手大方,於是乎回家後我又心生一計,何不男扮女裝輪番上陣,去書記家撒財神,注意己定,我又偷上奶奶花圍巾圍上臉,之後偷來姐姐花棉襖穿上,學著女人腔“財神到財神到,八方財神進家門。”門又開了,王書記臉上的笑容還是那樣慈祥,又雙手遞給了我一元線和一把炒花生……
時間如飛,往事歷歷在目,重溫兒時純真的年味,滑稽的表演,讓我的心情久久難以平靜,也許,感恩一個人,需要用心去回報,而回憶曾經的過往,更是心靈深處純真歲月的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