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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父親三次離別的時候/易先雲

台灣好報/ 2024.07.03 10:12

易先雲

1957年6月,我出生在湘西北丘陵山區的石門縣農村。時光荏苒,歲月如梭。40年前,我不知道與父親有過多少次離別,父親每次離別前的諄諄教誨融入了我的血液,在我的耳邊迴旋。在過去的40年裏,從小學到高中,父親每天都能見到我。1973年春節過後,我考上了石門五中,成為每天不在父母身邊的高中生。

石門五中離我家20多公里,那時候我體格消瘦,體重只有30多公斤,個頭很小,幹重體力活兒很吃力,母親給我收拾好上學的行李,把舊衣服放在木箱裏,蛇皮袋兒裏裝了30斤大米,父親挑著擔子走在前面,我跟著父親的腳步,走個幾百米,歇一會兒,步行十多公里到了馬塔河,河裏的水高度兩米多深,父親一只手扶著扁擔,一只手牽著我的右手,父子倆險象環生,終於上了河岸。父親說:“年輕時候,我在稅務部門工作的時候走過這條路,光著赤腳跨過這條河,還有五公里就到了五中。”我們父子倆停停走走,走走停停,四個多小時到了學校。

走進學校宿舍,我們學生睡的是高低床。我和剛見面的同學李天生都是小個子,爬上鋪怕摔跤,老師讓我和他睡一張床,他出蓋被,我帶的是墊被,正好一墊一蓋,成為同吃、同住、同學習的同班同學。父親為我鋪好了床,給我到食堂交了大米和伙食費、辦完入學手續後就離開了我,這是我第一次離開父親,開始獨立生活了,那時我還不滿16歲。馬塔河水位雖然不高,但父親一個人淌著河水回家,我也不放心,提醒他把扁擔當做拐杖,在河中靠扁擔支撐著身體來保護自己。父親臨走前叮囑我克服困難,努力學習,將來成為國家有用的人才。

高中畢業後,我還是和父母天天見面,在村裏的磚瓦廠做事,靠掙工分生存。後來,我當一年的小學民辦教師。

1976年底,我告別三尺講臺,離開民辦教師的崗位,穿上空軍服裝,奔赴部隊服役。父親對我說:“我是老黨員,希望你到部隊後入黨,當一名好戰士。”父母親和大弟弟、大妹妹、二妹妹送我到縣城,託付嬸娘帶著幼小的弟弟和妹妹,第二天母親帶著大弟弟、大妹妹、二妹妹回了家,留下父親陪伴著我。運兵的大客車開動了,父親向我揮揮手,送我踏上軍旅的征程,這是我與父親第二次離別的一天。

我隨戰友們到達吉林省延邊朝鮮自治州空軍部隊後,連忙給父親寫信報平安,父親在回信中說:“聽說東北的冬天很冷,你要吃苦,適應部隊生活,別人能適應,你也不要怕苦怕累,當兵不容易,我和你媽媽希望你在部隊幹出一番成績。”半年的新兵訓練和機務理論學習結業後,我被分配到黑龍江省牡丹江市空軍部隊維護飛機,責任重大。父親在給我的回信中說:“你在家經常看到天上飛來飛去的飛機,現在你天天看到停在地面上的飛機,還天天修飛機,這是技術兵種,你一定一絲不苟地維護飛機,不能出責任事故。”在父親的教育下,我考上了軍區空軍機務教導隊,提了幹,入了黨,父母親感到很光榮很自豪。1983年10月初,我們部隊從牡丹江轉場到空軍吉林蛟河機場。父親在信中鼓勵我:“越是艱苦的地方,越能磨煉軍人的意志,好好幹,我和你媽媽支持你在部隊當好一名技術精湛的幹部。”為了支持我的工作,父母在家有再大的困難也能克服。

1983年底,我從蛟河機場回老家探親一個月,總是看到父親按著肚子忍者疼痛,卻不告訴我得了胃病,我在臨走時,父親只能送我到百米以外的田埂上,這是我第三次與父親離別,沒想到這一別再也見不到跟我說話很吃力的父親了。回到蛟河部隊後,領導安排我到位於吉林市郊區的空軍機務教導隊當教員。翌年5月7日,年僅47歲的父親住進縣人民醫院,陪護父親的是我的母親和我的親叔叔。那時醫療設備簡陋,醫療技術不發達,父親在手術室離開了人世。我接到弟弟的電報後,感到很悲痛,四天四夜趕回老家為父親送行,一周後我回到了教學崗位上。

掐指一算,父親去天堂裏整整40年了。40年以來,我一直惦記我的父親,經常想起我與父親三次離別時候的往事。88歲的母親在我和弟弟、妹妹面前說:“你們的爸爸走得早,我把你們撫養大,你們給爸爸爭了光,我很高興,爸爸在天堂裏也會高興的。”

我有兩個弟弟、三個妹妹,我常對他們說:“爸爸生前是黨員、村裏的黨支部委員,是我們的引路人,我們一定為天堂裏的父親爭光。”在父親的教育和我的引到下,小弟弟參軍入伍後入了黨,成為軍隊和地方的骨幹力量,身為黨員的軍官妹夫走進我們的家庭,為父母親的臉上貼了“金”。我的愛人走進我們的家庭,住了八年的土磚房,種了八年的天和地,隨軍到部隊後成為地方事業單位的職工,也加入了黨組織。女兒雖然沒有看到爺爺,但是在良好的家風傳承中,女兒考上了名牌大學,成為國企職工。女兒常說:“爸爸受爺爺的影響,在部隊入黨提幹,我受爸爸的影響,從農村與媽媽隨軍到部隊,讓我們這個三口之家過上了幸福的生活,還是爺爺傳承了良好的家風,讓我在這個在農村出生的女孩兒一步步成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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