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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花/周桂芳

台灣好報/ 2024.07.03 11:49

周桂芳

母親生病住院的這段時間裏,母親的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裏,最後終於是沒有裝支架,母親說,終於松了一口氣。

一回到老家,母親的眼睛像是被蔥綠的草木映亮了,眼神裏有了亮光。

母親要去看她的菜園,還有她種的玉米。我陪著母親一起走進菜園,菜園邊上有一排黃色的金針花開了,一排金黃,很是耀眼,像是一縷陽光投身上面,開出了溫暖的花迎接母親回家。

金針花,是母親愛種的花,既是花,可以欣賞,又是菜,可炒可煮,對我有著一種難以割捨的特殊情感。

兒時,夏天,每天早上,去田埂上摘金針花,是我每天的必修課。

清裏,我雙腳踩碎露珠,奔赴草木森森的田野。田埂上,每天開一長排金針花列隊歡迎我的到來。金針花的花期極短,基本上是早晨開花,傍晚凋謝。每到開花的季節,細長的葉子中間生出數枝花莛,花莛上部由下及上豎向排列諸多花苞。剛長出的花苞像一個個小小的蠶蛹趴在嫩莖上,在晨風吹拂下左右搖擺。隨著時間的推移,花苞逐漸變大,最後從頂部裂成六瓣檸檬黃色、向下彎曲的花瓣。內中抽出幾根粉紅色花柱,整朵花呈百合花一樣的筒狀,又似一個個橘黃色的小喇叭,吹奏著輕鬆快樂的晨曲。

那嫩綠與金黃相嵌,菜地裏好似氤氳著霞光,這霞光散發著縷縷清香,甘甜又清爽。

我嘴裏哼著歌兒,在這片金色的海洋中快活地摘花。母親曾交待說,要摘那些還未開出花來的金針花。我先摘下一朵已經開放的黃花,戴在頭上,美滋滋的,若是碰到一朵更大更鮮豔的,再摘下,直到我的頭上開滿了鮮花,臉上的笑容也如那盛夏的黃花,止不住地綻放。

玩夠了,我就一五一十地開始採摘金針,輕輕地放進籃子裏。等太陽升上來,暖暖地照到我臉上時,我差不多摘光了所有的花,只剩下一些小小的花骨朵兒。

等我提著籃子回到家中,母親就將這些金針花在沸水裏焯過後,倒在大蒲團上,再一根根地排整齊,曬到院子裏。母親說,等把金針裏的毒素焯水曬盡了,才可食用。

這一根根金針,就赤條條地擺在院子裏,在陽光的照耀下,越發奪目,很是誘人。陽光給它提了香,給它注入了溫暖的靈魂。

兒時,不管母親總是說新鮮金針花有毒,而我就好吃新新金針花炒辣椒,就著米飯,能狼吞虎嚥吃下一大盤子。吃了清香又辣火火的金針花,心裏的一些雞毛蒜皮的煩惱似乎已被忘憂草化解掉似的。

莫道農家無寶玉,遍地黃花是金針。

長大後,我才知道,家鄉的金針花又名萱草,又叫忘憂草。《詩經·衛風·伯兮》曰:“焉得諼草,言樹之背。”南宋朱熹注:“諼草,令人忘憂;背,北堂也。”諼草即萱草,又稱“忘憂草”;北堂代表母親。“北堂幽暗,可以種萱。”西漢名將李陵更是作《李陵贈蘇武別詩》曰:“親人隨風散,歷歷如流星。三萍離不結,思心獨屏營。願得萱草枝,以解饑渴情。”李陵有家不能回,有國不能歸,與朋友生離死別之際,惟願以萱草緩解思念之情。

唐代詩人孟郊命運坎坷,仕途多蹇,連續兩年參加科舉考試都名落孫山。在孟郊46歲那年,母親讓他再次赴京城趕考,以博得一個好前程。因感念母親的艱辛,孟郊有感而發,也就吟誦了一首《遊子詩》來讚美萱草和母親,詩曰:“萱草生堂階,遊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門,不見萱草花。”

所以,萱草花被稱為母親花,在唐朝就被稱為母親花了。蘇東坡有詩贊:“萱草雖微花,孤秀能自拔。亭亭亂葉中,一一芳心插。”宋代葉夢得有詩曰:“白髮萱堂上,孩兒更共懷。弄孫那得見,將母竟難諧。”元代王冕有詩雲:“今朝風日好,堂前萱草花。持杯為母壽,所喜無喧嘩。”

當我寫下這些詩詞,讓我不禁又對居住在老家的母親多了一份惦念和牽掛,不知母親按時吃藥了沒有。

每每想起兒時在家摘金針花的情景,我都對古人以萱草花喻母親深以為然,更覺是恰如其分。

母親花,含苞是菜,盛開是花,食藥同源,食而忘憂。無論土地肥沃,還是貧瘠田埂,她都堅忍不拔地生長著,一發接一發地開花,吃苦耐勞,甘於奉獻,就像我們的平凡而堅強母親:勤勞樸實、熱心善良,包容含蓄,頑強拼搏。這種精神,代代傳承,猶如甘甜的乳汁,哺育著兒子,滋養著子子孫孫。

燦燦萱草花,慈母倚床情。杜康消悶,萱草解憂。願母親花能為母親解憂,化解身心病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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