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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子厚特稿】中國的核武器有什麼用?

銳傳媒/特別報導 2024.06.18 08:22

中國最近核武庫的擴張是其邁向大國地位的一個顯著特徵。即使在冷戰競爭最激烈的時期,北京也保持著一支規模不大且非常脆弱的核力量,可能不超過200枚核彈頭。儘管中國的核現代化在冷戰結束後仍在繼續,但真正加速的只是在過去十年左右的時間裡——自2020年以來,北京部署的核彈頭數量增加了一倍多。阿什利·泰利斯Ashley J. Tellis、趙通發表在最新一期《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 的<中國的核武器有什麼用?北京日益增長的軍火庫的軍事價值>( What Are China’s Nuclear Weapons For? The Military Value of Beijing’s Growing Arsenal) 趙通是喬治亞理工學院博士,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核政策項目的高級研究員,也是普林斯頓大學科學與全球安全項目的訪問學者。阿什利·泰利斯是塔塔戰略事務主席,也是卡內基國際和平研究院高級研究員。

核武器是面對“對北京越來越敵視”的美國?

鑒於這種擴張發生在美國和俄羅斯的核武庫仍然受到《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數量限制的限制,激烈的核軍備競賽在國際政治中已經消退,二級核國家的庫存要麼被凍結,要麼只是逐步增長,中國的動機似乎有些令人費解。趙通最近在《外交事務》雜誌上發表的文章(《中國核擴張的真正動機》)為我們理解核擴張做出了重要貢獻。趙認為,中國的核擴張是由中國領導人習近平的基本信念推動的,即核武器是面對“對北京越來越敵視”的美國“展示中國力量”的獨特工具。因此,中國不斷發展的核力量旨在服務於“戰略制衡”任務,趙說,其目的是迫使“美國對中國採取更寬容的立場”。因此,部署「更大的核武庫將迫使華盛頓在和平時期和危機期間真正尊重北京並更加謹慎行事」。

中國領導人繼續將核武器主要視為政治工具

儘管趙似乎對這種推理持懷疑態度——這種信念“可能更像是直覺的產物,而不是經過嚴格檢驗的邏輯和證據的產物”——但自核時代開始以來,強大的核能力有助於保護一個國家的根本利益的信念一直很普遍。在中國可能不得不在各種地區突發事件中(最重要的是涉及臺灣的危機)威懾美國軍事主導地位的全部力量之際,北京將專注於塑造美國對力量平衡的看法,以推進其利益,這並不令人驚訝。這可能表明,中國領導人實際上非常理性,並認識到有能力的核力量在未來與美國的任何對抗中為他們提供了最終的後盾。趙的分析巧妙地強調了這一基本觀點:儘管中國職業軍官對“備戰”和“贏得戰略勝利”的興趣是可以理解的,但“持續反對(核)戰爭”仍然存在,中國領導人繼續將核武器主要視為政治工具,在競爭環境中賦予其擁有者“普遍影響力”,“尤其是在與美國日益緊張的情況下”。

理性威懾理論的支援者不會感到驚訝

這個結論很重要,而且從根本上說是正確的。但趙立堅進一步聲稱,中國的核現代化“更多是由模糊的政治授權驅動的,而不是由明顯的軍事必要性驅動的”——其中包括“缺乏明確和徹底審查的軍事目標”——更令人費解。可以肯定的是,中國在核轉型的許多方面做出的決策是不透明的。然而,“戰略平衡”任務的概念表明,由於與美國的競爭很可能在可以預期的時間內成為中國戰略環境的決定性特徵,北京將穩步朝著類似於核均勢的方向前進。這可能需要最終尋求與美國前線核力量的數量平等,或者乾脆滿足於與美國核威懾力量的某種“戰略對等”。

目前尚不清楚北京最終會走向何方,但與美國對抗加劇的預期似乎正在引導中國全面建立其核能力,前提是在面對壓倒性的美國力量時,為了保護中國的利益,盡可能接近其競爭對手是必要的。理性威懾理論的支援者不會對這一結果感到驚訝。

核武器視為軍事實力的象徵

中國對抗美國當前核優勢的雄心壯志不僅僅涉及武器數量的增加。北京還專注於獲取各種技術,並正在將前所未有的部隊態勢變化制度化,這將使其能夠實現核領域的具體作戰目標。因此,對這一努力的仔細研究並不能證實趙的論點,即北京在很大程度上將“核武器視為軍事實力的象徵”,而不是“實現明確定義的軍事目標的手段,例如威懾敵人進行特定的軍事活動”。

關於中國核轉型的現有證據表明,它有四個具體的軍事目標。首先,北京尋求提高其部隊生存能力。中國核彈頭庫存的數量增加和運載系統的多樣化,包括建立成熟的核三位一體,都是為了提高中國核威懾力量的生存率,即在美國發動的全面第一次打擊中倖存下來的中國武器數量。中國的軍事規劃者對美國的常規和核能力以及自身威懾力量過去的脆弱性有著良好的認識。

部署和運載方式多樣化

在一個競爭日益激烈的時代,北京希望阻止華盛頓通過執行「華麗的第一次打擊」(那些可以成功中和中國核儲備的打擊)來“贏得”核戰爭的結論,這已經有了新的緊迫性。因此,中國一直試圖同時增加其部署的核彈頭數量,使其部署和運載方式多樣化,並通過提高警戒率來改變其部隊態勢,這將使其能夠對美國城市和其他目標造成巨大破壞,即使在遭受美國的第一次打擊之後也是如此。這些轉變不是為了支援打核戰爭——至少現在還不是——而是為了加強戰略威懾,以便中國對美國目標造成廣泛“不可接受”損害的新興能力將阻止華盛頓從一開始就考慮對中國進行核攻擊。

其次,北京尋求提高其報復效力。中國領導人和軍事規劃者非常清楚,對美國的成功核威懾最終要求中國能夠將各種高價值的美國資產置於危險之中,即使面對捍衛這些資產的堅定努力。目前,美國國家導彈防禦系統薄弱,可能無法有效應對中國等主要核大國的進攻力量構成的威脅。但隨著中美競爭的演變,北京不能指望美國的戰略防禦仍然不發達,從而為其進攻性核行動搭便車。因此,中國正在大力投資提高其核武器穿透美國防禦系統的能力,即使這些防禦系統在未來幾年變得更加複雜。無論是通過部署更複雜的突防輔助設備(如誘餌、干擾器和機動再入飛行器),還是開發非常規運載平臺(如高超音速滑翔飛行器或部分軌道轟炸系統),它都旨在確保它能夠永久擊敗美國的任何戰略防禦。

中國希望有能力對美國的核攻擊做出對稱反應

第三,北京尋求提高其升級競爭力。鑒於中國預計的危機,它希望在核能使用的各個方面都能與美國匹敵。中國通過部署低當量彈頭(未來可以用可變當量武器來補充)來改變其核武器庫存,這表明其軍事規劃者已經認識到面對美國等先進核威脅的挑戰。鑒於美國許多核武器的當量靈活,即降低其爆炸威力的選擇,中國戰略家希望避免美國可能使用低當量核武器對中國造成離散或有限損害的突發事件,而北京只能選擇進行重大報復性攻擊作為回應。

由於中國希望有能力對美國的小型核攻擊做出對稱反應,從而將進一步升級的責任推給美國,因此其力量轉型現在包括部署它以前避免的低當量彈頭。這些能力似乎仍然沒有針對真正的核戰爭(就像冷戰期間美國和蘇聯的戰術核力量那樣)。相反,它們似乎集中於讓中國選擇以類似的反應來回應美國的有限核攻擊,以使這種打擊無效。

威懾任何直接或間接威脅中國的鄰國

第四,北京尋求提高其區域目標的有效性。作為其應急計劃的一部分,它旨在使直接威脅到它的印太國家或可能與華盛頓共同反對它的印太國家處於危險之中。中國繼續改進其戰區核系統(旨在針對其亞洲鄰國和在其附近作戰的美國軍隊的核系統),儘管它大幅增加了主要針對美國大陸的戰略運載工具——陸基和海基洲際彈道導彈,這表明它敏銳地意識到它被重大核威脅所包圍。 例如印度甚至俄羅斯,以及一些美國盟友,其軍事設施對美國對華作戰行動的成功至關重要。

出於加強威懾力的可以理解的原因,中國已經採購並繼續發展各種針對重要地區目標的短程核武器系統,包括美國盟國,如澳大利亞、日本和菲律賓,這些國家本身並不是核大國。因此,北京核轉型的一個重要方面是威懾任何直接或間接威脅中國的鄰國,以及任何可能被用來攻擊中國或破壞其核心利益的前沿部署和行動的美國軍隊。

出於模棱兩可的政治推理和混亂的思維?

有證據表明,北京正在追求具體的軍事技術目標,作為對習實現對美國“戰略平衡”的政治野心的合乎邏輯的補充。這些目標似乎是在與美國進行核對等競爭的更廣泛政治框架內仔細考慮的。然而,中國目前的軍事技術舉措仍然不是為了核戰爭,而是為了加強威懾。也就是說,至少目前,北京不打算像蘇聯在實現核均勢后那樣,通過預防性或先發制人的攻擊來抵消美國的核力量;相反,它試圖阻止華盛頓利用其優越的常規和核能力在任何危及中國重要利益的高風險對抗中脅迫或擊敗中國。

因此,北京的新核能力不僅對中國來說是適當的投資,因為它希望消除“它認為來自美國的生存威脅”,而且它們也完全符合習相對於華盛頓“實現更有利的力量平衡”的雄心。如果習能夠在不有意識地整合中國軍事規劃者所追求的作戰目標的情況下實現后一個目標,那將是一個重大奇跡,而這些目標使中國當前的核力量轉型與眾不同。這種努力的某些因素可能看起來令人困惑,但很難像趙那樣將整體努力視為“出於模棱兩可的政治推理和混亂的思維”。

中國的核轉型是由深層結構性需求驅動的

認為中國正在進行的核力量轉型遠比趙認為的更理性、更有目的、更有目標,但這並不意味著美國必須以自己瘋狂的核擴張來回應它。儘管中國的核力量正在令人印象深刻地改善,但今天它們仍然遠遠不如美國。華盛頓有時間採取適當措施。目前,當務之急應該是完成其正在進行的核現代化計劃,同時盡一切努力與中國討論核穩定問題。毫不奇怪,北京在建立自己的核武庫時對進行這樣的對話興趣不大。事實上,中國的核轉型是由深層結構性需求驅動的——與美國等更強大的對手的競爭加劇的前景——應該會緩和人們對華盛頓和北京僅僅通過對話就能走出核死胡同的期望。

作者趙通博士的補充

我感謝阿什利·泰利斯(Ashley Tellis)對我的文章的深思熟慮的回應,並歡迎就中國核建設的動機進行更廣泛的辯論。在我的文章中,我提出,中國最近的核建設更多地是由政治領導層的指導性授權驅動的,而不是由軍事戰略家塑造的新學說驅動的。習認為核武器在軍事領域之外具有過度的強制力,促使和推動了缺乏明確軍事目標的核擴張,並遭受內部迷失方向和不連貫性的影響。這就是我不同意泰利斯的觀點的地方:中國的新核能力當然具有軍事用途,但泰利斯指出的軍事目標都沒有解釋這種建設的時間、規模或範圍。

美中核威懾關係「相當穩定」

例如,幾十年來,中國人民解放軍一直致力於提高其二次打擊能力的可信度。但中國突然的核擴張遠遠超出了這一目的的必要範圍。就在幾年前,中國人民解放軍的主要核專家認為,鑒於美國核和非核戰略能力沒有顯著擴張(或擴張計劃),美中核威懾關係「相當穩定」;因此,只需要漸進式現代化來對抗美國的技術發展。

戰略核力量的增長是中國核建設中最令人費解的部分

解放軍對升級管理能力的渴望也無法解釋這種擴張。雖然這種推動可能推動了精確戰區射程核力量的擴張,但它無法解釋對數百個洲際彈道導彈新發射井的非凡投資或公路機動洲際彈道導彈的大幅擴張。戰略核力量的增長是中國核建設中最令人費解的部分。值得注意的是,這些武器在控制台灣地區戰爭升級方面不會發揮直接作用。

泰利斯進一步表示,中國的軍事目標之一是通過將核武器瞄準澳大利亞、日本和菲律賓等無核武器國家來威懾“重大常規”威脅。然而,在中國的官方文件或專家的私人分析中,幾乎沒有證據支援這一說法——而且我普遍認為,泰利斯驗證或反駁有關解放軍軍事目標的各種說法的標準並不明確。如果不審查內部審議和決策過程,這種猜測往往仍然是相當主觀的。

政策制定者在分析中國核戰略時,應謹慎行事,不要假設內部政策邏輯或連貫性完美無缺。

泰利斯聲稱,其「戰略制衡」任務將使中國能夠“盡可能地”與美國的核能力相匹配。但是,所謂的核均價需求不能從核充足性的軍事技術計算中得出。相反,它依賴於直覺,因為戰略平衡的目標過於模糊,無法對所需的彈頭進行定量分析。認識到中國的核政策是以模糊的戰略平衡概念為指導的,這肯定了它更多地是由政治目標而不是軍事目標驅動的。習可能會也可能不會同意泰利斯對哪些核能力符合戰略平衡目標的理解。這種內在的不確定性是為什麼政治驅動的中國核政策比主要由軍事技術考慮驅動的政策帶來更複雜的挑戰。

政治忠誠往往勝過技術理性

美國在應對核威脅方面擁有長期經驗,並習慣於為特定的安全問題設計軍事技術解決方案。當對手的軍事目標明確時,它知道如何阻止侵略。然而,中國卻不是。因此,要把握核挑戰,就必須全面了解中國核體系的內部變化如何重塑北京的傳統核思維。這種演變導致了核學說的日益不一致和緊張,這種學說是在中央集權的煙囪式體系中發展起來的,在這種體系中,政治忠誠往往勝過技術理性。不難看出,中國「模棱兩可的政治推理和混亂的思維」如何導致了從“清零”到打壓高科技產業的重大失誤。我希望我能和泰利斯一樣樂觀地認為,中國的核政策目標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但有證據表明,政策制定者在分析中國的核戰略時,應該謹慎地假設完美的內部政策邏輯或連貫性。

預測未來的核發展、部署和就業戰略至關重要

指出中國核建設背後的政治驅動力並不是要為其辯護。我的文章也不是呼籲美國在面對中國的擴張時保持被動。相反,它敦促華盛頓避免預設最壞情況的思維,並努力進行最現實的威脅評估。在這裡,我不同意那些淡化探索中國核擴張背後動機的重要性的專家,他們認為只有結果才重要。瞭解這些動機對於預測未來的核發展、部署和就業戰略以及北京對美國反制措施的潛在反應至關重要。

這種理解還將使政策制定者能夠制定更有效的外交戰略,與中國就減少核風險進行接觸。由政治目標驅動的核擴張可能會為華盛頓提供更多機會來影響中國未來的核發展,探索核限制協定,並減少誤解和過度反應的風險。事實上,將核競爭與政治競爭分開是一項緊迫的任務,而了解中國的想法是關鍵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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