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文隆(台灣團結聯盟教育顧問)
一九九四年四月十日民間發起教改大遊行,並成立「四一O教改聯盟」推動,引起社會廣大迴響。遊行活動提出四項訴求分別為:一、落實小班小校;二、廣設高中大學;三、推動教育現代化;四、制定教育基本法。
值此四一O教改大遊行卅週年之際,讓我們回首來時路,四項訴求的其他三項,的確取得不錯成果。不過「廣設高中大學」,卻是最大敗筆。
「做實驗,首要控制變因!」試問「廣設高中大學」,有哪些做到控制變因?又或在民粹當道下,專業擺一邊,彷彿「紅衛兵」,橫掃一切「牛鬼蛇神」,只圖將舊制度澈底打爛砸碎?
對教育史有基本概念者皆知,普魯士王國建立後,在十八世紀初就實施全世界最早義務教育。當時普魯士統治者很清楚,人力資源是他們最重要資產。直到如今,德國學制依舊採取最務實路線。
台灣現代教育,於日治時期在全台建立,而日本學制就是移植自德國。戰後中華民國政府來台,也只在日治基礎做調整。可惜,後來發生兩波冒進主義,教育大受摧殘。
在蔣介石個人意志主導下,一九六八年倉促實施九年國教,初級中學、初級職業學校一律改成國民中學。既然是國民中學,所以就不是為就業做準備。原本初級職業學校的實業教育遭廢棄,取而代之是為少數菁英規劃的升學考試課程。繼小學階段「國語、數學」獨霸所有課程後,國中階段也跟著步入「國、英、數」獨尊時代。
在「國、英、數」獨尊時代裡,「適才適所」是奢求,出現了令人詬病的「升學班」與「放牛班」二分對立。因為能力分班一再成為社會批評的箭靶,於是政府嚴厲禁止能力分班,不管學業成績如何,大家都「公平」分發到一樣能力的班級。
但政府能下令禁絕能力分班,卻沒能力下令全班學生能力、興趣都一致。於是讀得來又有興趣者,成為重點栽培對象。至於讀不來或者沒興趣者,就一樣放牛吃草、自生自滅;有些人睡覺、有些人吵鬧、有些人打電玩…各種現象,不一而足。
試問面對這些精力充沛的孩子,教室有吸引力?還是宮廟有吸引力?一個令青年學子倒盡胃口的課堂與教室,怎麼和宮廟、幫派搶得贏學生?我們不妨捫心自問:「如果有初級職業學校讓他們適性揚才,那該有多好!」
第二波的教育界災難更糟!那就是一九九四年民粹力量推動的教育改革。經過卅年沒有控制變因又外行領導內行的盲目亂改,廣設高中大學的結果,五專幾乎被消滅、高職被嚴重邊緣化,眾多青年學子被迫進入高中、大學體系,七年青春就此埋葬在沒興趣、無意義的學習中!
當孩子廿二歲大學畢業,面對殘酷就業市場,很多孩子連一技之長都沒學會,而空有一張拿出來都覺得丟臉的畢業證書,那麼孩子失去七年的青春與金錢,誰要負責?可惜!公共工程出問題讓人受到傷害要坐牢、要賠償,但名利雙收誤國誤民的教改禿鷹,在肆意掠食後卻可以拍拍屁股、優雅走人!
其實,要解決升學主義掛帥,關鍵不在「延後分流」,而是要「暢通轉換管道」!小學畢業後,如果沒考上初中,只要他能力夠又有興趣,要讓其有機會透過轉學考,從初職轉進初中。同樣,初中念不來或者沒興趣,也應該讓其有機會轉到初職另創天地。
過去「高中、高職、五專教育」辦得的確扎實,我們應該做的同樣是「暢通轉換管道」,讓各體系展現其專業與特色;而不是延後分流,延後到所學都變成大同小異,然後一再遭國、英、數三科消磨掉興趣與青春。以前還有五專、高職可多元育才,但如今消滅五專,弱化高職,大部分學生被趕到高中來。高中階段的國、英、數教得更難,多數學生苦不堪言。
少子化現象讓許多大學面臨存亡邊緣,誠摯建議大學到國中端搶學生吧!比起要跟頂大搶高中生,跟高中搶國中生更容易吧!大學之路走不下去,那就重新回頭當五專!學校表面名稱或許感覺像降級,但務實的教育內容讓學校有機會活下去-學校有學生,老師有工作,學生有專才,何樂而不為呀!
【附錄】
德國的教育學制(教育部提供/張文隆翻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