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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切的水瓢/夏俊山

台灣好報/ 2024.03.29 13:24

夏俊山

給學生講《智取生辰綱》,文中有劉唐要兜半瓢酒,白勝將半瓢酒奪來傾在桶裡的情節。我讓見過瓢的舉手,不料全班僅有幾人,而我,上小學時卻常常使用瓢。

瓢可以舀酒,也用來舀水。舀水的叫水瓢,幾十年前,我在鄉下生活,記得那時的廚房,一年四季都有一隻帽子大的水瓢經常放在水缸的木蓋上,或者漂在缸裡的水面上。

一日三餐,媽媽用水瓢添水做飯,用水瓢將刷鍋的髒水舀進潲桶。年深月久,水瓢的顏色已經轉為深黃,有一側已經磨損,形成了一個月牙形缺口。因為它是天然的,發出的光澤很柔和,讓人覺得暖暖的,不像後來出現的鋁的或白鐵皮的勺子,給人冷冰冰的感覺,不小心掉進水缸,還會沉入缸底。

夏日裡,大人幹活累了,滿頭大汗地回到家,走進廚房,沒有現成的開水,就揭開水缸,拿起水瓢,舀上半瓢冷水,直接灌進肚子裡解渴。那時的河水很少被污染,可以直接飲用,而水缸裡的水加過明釩,雜質沉澱,顯得是那樣清澈,那樣透涼。大人喝水,口渴的我也會跟著喝上小半瓢,啊,一種暢快淋漓的清爽直透肺腑,回味起來,至今難忘!

水瓢是那樣的親切,不可缺少,而製作水瓢的材料,就是自家種的葫蘆。農諺:“清明前後,種瓜點豆” “三月三,種葫蘆”。農曆三月,正是清明前後,在房前屋後,或者菜園的邊上隨便點上葫蘆種子,用不了多久,葫蘆就就伸展著嫩綠藤蔓,悄悄地爬上籬笆或藤架。隨著日子的推移,藤蔓上開始掛上一些小葫蘆,這些初生的葫蘆上長著一層絨毛,碧玉般垂在葉子下麵,就像出生不久的嬰兒,誰見了都想親上一口!

葫蘆有不同的品種,製作水瓢的葫蘆我們叫大葫蘆、葫蘆瓢。經過一個夏天的風風雨雨,它才會由青變黃,成為逐漸成熟的大葫蘆。等到立秋後,大葫蘆的皮殼變成堅硬的木質,在枯萎的藤上錯落有致地垂著。這時,摘下一些形態勻稱、模樣圓滑、左右對稱的,搖一搖,聽到籽粒在“哢啦、哢啦”響,說明這是老葫蘆。沿中間鋸開,兩隻瓢兒就誕生了。這時,葫蘆瓢還含有較多水分,要掏出裡面的瓤子,放些草木灰進去,放在陰處晾曬。幾天後,用手指一彈,“咣、咣”作響,表明已經堅硬,才可以丟進水缸,作為舀水的器具。葫蘆瓢一頭大而圓,正好盛水;一頭窄而長,正好用手相握。從缸裡往鍋裡舀水,一瓢又一瓢,既輕巧又實用,要是說我不喜歡它,那是雞屁股拴繩——胡 扯淡(蛋)。

奶奶曾教我一則繞口令:“一瓢兒焦屑泡瓢兒半”,鄉親們把炒麵叫做“焦屑”,我學說這則繞口令,語速一快就會出錯,逗得奶奶笑彎了腰。當然,繞口令也告訴我:瓢兒不僅用於舀水,也用來做量具,裝焦屑等乾貨。媽媽就向鄰居借過一平瓢米(裝滿一瓢米,用筷子刮平)。還米的時候,仍然用瓢兒做量具,還一平瓢兒就行,並不需要秤。一日三餐,離不開水瓢舀水。搲面量米,水瓢也有用武之地。每天的生活,幾乎都有瓢兒伴隨,難怪我看到水瓢覺得親切。

一把好的葫蘆瓢如果不摔不碰,不用手掰,可用上好幾年。如果不小心掉在堅硬的地上,就可能開裂成為破瓢。清代鄭板橋在《題興化蜈蚣湖》中寫道:“老屋掛藤連豆架,破瓢舀水帶鯈魚。”破瓢也捨不得丟棄,還用來舀水,怎麼舀?這又讓我想起了老家的水缸,缸上的那只水瓢也曾開裂,奶奶不肯丟棄,像縫合布片一樣,用麻線把裂口處縫了起來,又湊合著使用過一段時間……

高考恢復後,我考進大學,離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鄉村。在大學圖書館,我讀莊子的《逍遙遊》才知道:有些學生沒見過的水瓢,中國人幾千前就在使用了。《逍遙遊》中寫道:“魏王貽我大瓠之種,我樹之成,而實五石。以盛水漿,其堅不能自舉也。剖之以為瓢,則瓠落無所容。”(魏王送我大葫蘆種子,我將它培植起來後,結出的果實有五石容積。用大葫蘆去盛水漿,可是它的堅固程度承受不了水的壓力。把它剖開做瓢也太大了,沒有什麼地方可以放得下。)

如今,我在異鄉給學生講課,說起可以舀水舀酒的瓢兒,有學生表示沒見過,這很正常,因為瓢兒早已被塑膠或鐵皮的器具取代,淡出了我們的生活,只有我覺得水瓢是那樣親切,因為它裝著我早年生活啊。(圖:夏俊山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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