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鳳池
一、風吹雪
風哄著雪花
街上跑
像牧民哄著羊群
羊跑累了
蹲在地上
低頭吃草
風走遠了
羊群停了下來
雪
遮蓋了整個崇禮
二、品味崇禮
崇禮是個小城
不足十二萬人
被奧運收編
一條古老城街
從南向北
像一位樸實的農民
彎腰禮拜
崇禮門永遠鐫刻
在歷史封面
一條嶄新街面
亮相大山
來崇禮
不能從滑雪開始
認識崇禮必須從
蓧面胡麻馬鈴薯
嚼起
三、崇禮的早晨
早六點散步在崇禮
街上很安靜
啟明星在山上眨眼
路兩側的樓房還在沉睡
沒有一戶窗子睜開眼
街上偶爾有車輛經過
勤勞的環衛工
抱著圓形掃帚
街上行走
三月的崇禮早晨很冷
叫人行走艱難
四、崇禮的夜晚
崇禮夜晚
從太陽落山開始
窗口燈光漸次明亮
路燈都眨眼了
溫度下滑
窗口燈光
一個接一個閉上了
氣溫主宰著崇禮
街上行人稀少
只有零星雪花
和崇禮說話
五、崇禮的早餐
崇禮早餐店
像老闆們商量好
七點三十同時開張
南北大街
像長條桌
擺滿蓧面
包子燒餅羊湯
品味崇禮
在滑雪場上
六、掃雪老人
掃雪的老人
是第一個尋找出路的人
他用掃帚尋找從前
雪躺在地上被雪壓在身上
感覺很不舒服
雪弄髒了雪
掃雪人把心拿出來給世界看
雪是一種虛榮
七、崇禮的早餐很貴
從前崇禮的早餐很實惠
自從來了滑雪的
把這裏的吃喝
和滑雪速度提升
一碗豆腐腦
嫩的像女人肌膚一樣
一碗清淡的豆漿
可以看到親人
一張十元錢端來一碗蓧面
沒有二三十塊錢
走不出崇禮的早餐
一幫京城滑雪的
壞了崇禮人的飲食
崇禮人的早餐捧著十點鐘暖暖的陽光
下午拽著下山的夕陽
憨厚的崇禮人
口感很重加一把鹽能溫暖全身
崇禮人說話很有味道
聲音裏都帶著濃濃的鹽味
八、二道溝的圓白菜
二道溝地很少
那一畝三分地
只能種些圓白菜
崇禮的陽光手巧
把圓白菜打扮得碧綠
喜歡在圓白菜裏
安家的毛毛蟲
把別墅建在翡翠裏
我剝下幾層綠葉
裏面藏著一顆乾淨的心
九、樺皮嶺
山被樹佔領
大面積白色影子
覆蓋山脈
龐大的影子很善良
藏匿野豬麅子和狼的牙齒
樺皮嶺是有童心的大山
不僅保護猛獸的牙齒
還保護追趕獵物的槍口
十、壩上天路
從崇禮北面蜿蜒
十二道山梁起起伏伏
天路大起大落
把速度擰彎了再直射
天路掛著祥雲
伸手就能抓住一朵
在塔娜穀看到白雲
感覺像天鵝飛過
十一、清水河
崇禮的春天來得晚
四月了很多花朵還緊閉大門
嬌嫩的蕊還躲在骨朵裏
一條從城裏行走的小河
從白旗走到二道溝被攔截幾次
但還是唱著走了
四月末的清水河
夜裏蓋著一層玻璃被
儘管崇禮的春天來得晚
其實早有腳步從山外走來
十二、西灣子教堂
西灣子教堂在長城外很有名
站在東山上西望
教堂塔尖擎起藍天
半山腰閃耀靈光
山上安葬著主的孩子
沉睡了百年的骨頭
是從法國荷蘭運到長城
上山的苦路
從山腳扭到山腰
八位神靈絆絆磕磕
趟響小草
把神舉上天堂
十三、閃電河
閃電河從白旗扭著身子流進崇禮
把一座老城從中間剌開
河東嶄新熱鬧
河西古老繁華
南來北去的車輛
從河東穿過
河水彈撥快節奏生活
一條古老熱鬧的河西
調控著崇禮
吃兩頓飯的崇禮
裹穿深圍巾的崇禮
圓墩旁上站著打撲克的崇禮
河水不打招呼走過崇禮
它帶走了多少時光
多少崇禮人乘坐河水
走遠了沒有回來
生活在崇禮的人們
還像往日
看著眼前匆匆行走的河水
十四、南山公園
六月崇禮全綠了
我沿小草指引
爬上南山
站在南山公園山頂看崇禮
鴨蛋形的小城
一個呼啦圈在崇禮腰上轉
一個翡翠鐲戴在村姑手腕
崇禮氣候像濟南
一會小雪一會雨點
喜歡單薄衣裳的崇禮女人
早把大紅大綠塗在身上
十五、瓦房溝
瓦房溝居住著古代先民
三三兩兩的桃源村落
過著日出而耕
日落而息的生活
樹上安家的大公雞
準時叫醒瓦房溝的早晨
樹上拴著的毛驢
天天踩響大山的筋脈
叼煙鍋的老人跟在毛驢身後
向山坡播種桃源
十六、崇禮滑雪場
萬龍富龍雲頂滑雪場搭著陽光的肩
滑雪者從空中速滑拽下一縷陽光
陽光透明刺眼崇禮像行走在鐳射下
所有的零件全暴露了
好像看到了崇禮的心臟
十七、崇禮豆漿
崇禮豆漿餐桌很大
五十多個民族的舌頭
品嘗豆汁、豆腐腦、油條
在崇禮豆漿進入胃
沒和舌頭打招呼就到終點
貝勒爺碗裏的蒜末韭菜花辣椒去了哪里
崇禮永和豆漿
像宦官身上少了零件
在崇禮品味豆漿
舌頭喪失了功能
十八、在崇禮賣菜
在崇禮買東西不叫約叫制
在崇禮買菜不用制
菠菜、韭菜、芥菜、香菜
一塊一墩，兩塊一把，三塊一捆
攤上站著的蔬菜特別精神
捆紮得像一把汗水
吃的時候少放鹽
因為菜裏有淡淡的汗水
十九、崇禮老人
早六點一輛生銹三輪
裝滿新鮮泥土晨露
駛入西灣子菜市場
穿深衣服賣菜老人
把車停在菜攤前
嘴刁劣質香煙卸菜
卸完菜煙蒂又點燃一支
菜攤擺滿圓菜頭菠菜香菜
用泥土修飾的手
抖落額頭八瓣汗珠
六十年額頭皺紋含著水分
他想在裏面撒把菜籽
二十、平安窯洞
土窯洞背靠大山
父母背靠一個偌大家族
土窯洞曾祖父苫蓋
走了多年的骨頭睡在半山
把長輩敬得高高在上
祖墳在山上熠熠閃光
土窯洞是榮耀
父母把積攢一生的歲月
在城裏換了樓房
習慣土窯的父母
願和祖宗住在山上
二十一、溝裏桃花園
瓦房溝居住著古代先民
三三兩兩的桃源村落
過著兩頓飯生活
樹上安家的大公雞
準時叫醒瓦房溝早晨
樹上拴著的毛驢
天天踩響大山的筋脈
嘴叼煙鍋的老人跟著毛驢
向山坡播種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