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珊珊》2050 零廢棄?
【愛傳媒黃珊珊專欄】說到底,我們一直以來對垃圾的處理,從思考上就需要大轉彎。
當未來幾年,年齡超過 20 年的老舊焚化爐陸續進入整改、升級的階段,台灣每日製造 出的龐大垃圾量,已經是這個社會完全可以預見的問題。
新的垃圾處理技術正在開始進行,如垃圾零廢棄資源化處理系統(ZWS),可以藉由不同階段的篩選,磁選、風選等程序分離出金屬、塑膠、橡膠等材質,最後產生可利用的衍生性燃料。另一方面,從燃燒垃圾發電來看,台灣的一些焚化爐也有發電的功能,只是目前我們垃圾焚化發電所產生的電力,因為焚燒的垃圾中所含有的塑膠比例,還無法達到綠電的標準。
在這些垃圾處理方式中,其實都顯示著,垃圾焚化從來不是最有效處理垃圾的方式,充其量只能說替垃圾找到尚可接受的下場。在一個仰賴生產消費刺激經濟流動的體系生活,每一天都很輕易就會製造出許多因應這個系統而生的多餘之物──可是為什麼物質生活富裕,會反映在過多包裝、過量生產?
當我們反思這整個生產與消費的邏輯,會發現有太多不理性的決定:刻意為之的報廢、 產品日漸縮短的使用壽命,卻要消費者花更多的錢,連帶購買許多其實並無用途的東西。 我們與一次性餐具、杯盤相處了一餐的時間,卻好像忘記,其實整個產品生命週期,從生產、運輸,最後廢棄、漂流或焚化,都與我們有關。
如果有一天,能讓我們暫時忘掉這些過多的包裝,我們會不會就忘記怎麼生活?
宛如電影長鏡頭那樣,凝視一片紙屑,一個塑膠袋在風中飄揚,一個疑問就越來越清晰:它們如果沒有在街上受到許多腳印踩踏,沾染塵土水痕,它們會成為人類生活中的哪一部分?
在一個平行世界,也許它會是一本畫冊的其中一頁,一張椅子的其中一腳──也 許它就靜靜的以自然界中的原料形式儲存,從來沒有因為任何多餘的生產,而被擠壓、 加熱、切割,最後來到人類世界某個受到遺棄的角落。
沒有廢棄,沒有多餘之物的生活,是不是早已經離我們很遠?
從 1990 年代的垃圾大戰,至今二十多年過去,我們已將垃圾車、資源回收的觀念,刻 劃在我們的每日生活中。只是為了迎向下一個二十年,我們的觀念也應該繼續更新。如 今台灣重新面臨垃圾無處可去的困境,可是,就如同〈少女的祈禱〉可以成為這二十年 來台灣人的集體記憶,我想到的是那些重新整理的行動,重新處理廢棄物的科技,最終 能夠重新面對人與垃圾之間的關係。
無論是垃圾再度資源化的處理系統,其實分出的很多都是應該要在最一開始就可以分類 的垃圾;或是以瑞典梅拉倫電廠為例,越細分、越經過篩選的垃圾質量,焚化產生的副作用就會越小,發電的效率也會越高。這些情形都指出,如果我們越早分出垃圾中的不 同質料,並且後期有相對應的處理方式,就越少掩埋與焚化的垃圾量。
也許可以說,從源頭減量,再到資源回收細分類的處理,這些動作,都是一般人生活中 做得到的步驟。而現在的廚餘處理技術,以及垃圾轉換為生質能的發電系統,都可以幫 助減少焚化爐的運轉負擔及費用,這些處理的前提,也都是建立在民眾丟棄時就有良好 的分類習慣上。
如果說垃圾不落地的政策,背後思維的不同,是讓台灣人開始關心垃圾的去處,不再隨 意丟棄大街──也許現在,是時候再一次讓思維跳躍。
我們能不能看見垃圾之所以成為垃圾的原因,每一件物品從生產到末端的生命歷程?甚至,在未來的生活中,「垃圾」這個字詞,能不能在我們生活中慢慢消解?取而代之的, 是我們已經認知到許多路徑可供各種包裝、外盒、容器、封膜再利用──它們不是垃圾的前提,重點必須是我們感受到、記憶著每一分每一寸的材質確實有的,一種存在的重量。
這些物品,都是某種程度上借用了、消耗了,甚至奪取了、傷害了一些它們原有樣子才 來到眼前。也就是說,我們怎麼能輕易的使用後,只透過一個「丟棄」的動作,就好像把這些重量一筆勾銷?
想到自己的每一次消費,背後物質的去處,並為它們的每一個組成部分找好歸屬,這些 事情本來就異常的麻煩。只是過去的我們,用一座座垃圾山把問題擱置在一旁,而現在 的我們,用分類、隨袋徵收,做出了尚不足夠的「贖罪」。
當我們明白了,一件事情並沒有我們想像中那般輕而易舉,它在過程中產生的重量感, 就會讓人開始思索該怎麼改變。
是的,現代生活追求的便利、豐沛、快捷,帶給我們一種「輕易」的感覺,很多問題就 會在這些輕易的概念之下慢慢生長出來。垃圾的過量,就是一種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 很多時候,我們卻簡單地就用焚化、掩埋帶過。如同我們最初認為垃圾可以隨地丟棄, 那個 1990 年代的台灣,進入到「垃圾不落地」的時期,中間思維的變化,其實也就是 看透了「輕易」的舉動底下,應該被認識的複雜度、責任歸屬,讓我們更認真以待。
作者為前台北市副市長
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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