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秀枝》緬懷朱銘 請拯救藝術市場的雪崩現象
【愛傳媒簡秀枝專欄】朱銘走了，雪崩的市場，誰來拯救與守護！？兩年前，典藏採訪團隊，在登門採訪朱銘後，提出朱銘市場呈現「溫水煮青蛙現象」，但沒有獲得應有的重視與回應。
誰有能力，改善目前的雪崩狀況，答案是朱銘文教基金會。因為，該基金會擁有證書的發放權，朱銘作品在二手市場買賣，如果提不出鑑定證書，是上不了拍賣市場，交易價格也會被壓低。
為了鑑定證書那麼重要，因為前面發生過重要收藏家的偽作，凸顯朱銘翻銅作品，很容易遭有心人士變造偽製，一旦有朱銘文教基金會出示的證書，買家比較有保障。
從兩年前，香港國際藝術春季拍賣會，朱銘2米多的大型銅雕《單鞭下勢》流標，讓所有關心朱銘雕塑市場的收藏界，憂心忡忡，當時是冰山一角，但大家視而不見。
當時那件作品，係創作於1991年太極系列翻銅作品，212.6*170*271.7公分，4/6版次，估價在港幣600萬元到900萬元之間，以當時港幣滙率約3.6元，折合新台幣約在2160萬到3240萬元。
市場專家分析指出，若依過往朱銘大型作品的市場行情，該作品的品相與定價，十分合宜，尤其以低標600萬元港幣來算，不過2千多萬元，實在沒有流標的道理。
以去（2022）年的公開拍賣的市場指標來看，朱銘作品，全年交易金額為342萬餘美元，折合新台幣為1億零486萬餘元，2021年為345萬美元，較2021年稍微下滑。
倘若拿2022年市場總成交額342萬美元與近年總成交額高點作比較，令人瞠目結舌。2011年為1976萬美元、2010年為1808萬美元2007年為1432萬美元，懸殊甚多。
朱銘在拍賣市場的最高成交紀錄，一件就拍了8千多萬元，去年一整年，全部交易總額才1億元，冷熱之間，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令人扼腕。
朱銘在世界排名中，目前已經掉到416名，衰退34.9%，其中63.9%是在香港交易，作品分布價格有1/4以上作品，價格介於5萬美元到10萬美元之間，也就是說，朱銘作品的買賣，在新台幣150萬到300萬元之間為最大宗。
朱銘早在1970年代就崛起，1976年在國立歷史博物館展出，深受矚目，翌（1977）年，朱銘就開始出國展覽，第一次赴國外展出的地點，是日本東京中央美術館，足見當時受肯定的程度。
朱銘也因此成為華人藝術交易市場的竉兒，在2010年朱銘的全世界排名，為第72名，其中包括2009年第82名，2011年第91名，2007年第97名。
疫情以來的連續3年已經被擠到400名外，2021年為第426名，去年416名，今年截至目前，再少許回升，排名第415，明顯的邊陲化現象。
造成朱銘在國際藝術交易市場的雪崩現象，主因有3 ：
第一、老藏家保守、新藏家轉向
COVID-19 發生迄今，已逾3年餘，目前各國宣布流感化，同時解除邊防戒備。
經過疫情的震撼教育，大家心態改變，藝術品可有可無，就算要買藝術品，可能越來越在乎回售的可能性，也就是流通性的考量。
朱銘原來是少數不被台灣邊陲化拖累，還可受到華人青睞，現在越來越不牢靠，市場買家對於未來出售，沒有保障的疑慮下，逐漸縮手，尤其對高價作品卻步。
收藏家心情呈現保守現象，大家往往以靜制動，因為市場交易價格下壓，越來越低，又不想賤賣，也沒有追價動能，市場果真越來越冷。
第二、膺品入市，鑑定不足、風險提高
朱銘所創作的「太極系列」藝術品，在市場上出現大量仿冒品，其來有自，早期的零星仿冒，不是粗製濫造，不足以亂真，數量也不多，大家沒有給予太關注。
直到近些年，包括電視節目女主持人、藝術收藏家，以及佛教出家人，相繼傳出販售朱銘太極系列贗品的事證，遭法院判刑的消息，當時檢調追查多年後發現，有222件仿冒品流竄市場，讓市場出現嚴重井繩效應。
甚至，也有知名中部收藏家把市面上輾轉購藏的朱銘「起式」作品，向朱銘基金會申請鑑定，2013年認為是真品，但隔年6月，另名收藏家竟持有同一件作品，基金會進行第二次鑑定，發現第一次鑑定有出錯，通知前面收藏家說手上的是偽品，引發軒然大波。
偽作事件，大都發生在原本該具公信力的名人或機構，最後出現讓人儍眼的結果，不只有退貨還錢、或者判刑求償，就能了事，負面情緒，餘波蕩漾。
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讓朱銘銅雕市場的雪崩現象，還沒打住，令人樂觀不起來。
第三、學術研究停頓、遠離國際、價值蒙塵
朱銘以一位台灣土生土長，11位手足的赤貧之家出生，又只有小學畢業，但憑著天賦異稟，以及不屈不撓的奮鬥精神，拜師學藝，擺脫工匠技藝，以形而上世界的體悟與訴求，推出太極系列作品，名揚四海。
從1976年首度在台灣歷史博物館展出以來，超越名師楊英風，成為台灣雕塑藝術界的領頭羊。
朱銘的作品，從關公、慈母、牛群等鄕土系列，到單鞭下勢、十字招、對打、拱門等太極系列，到栩栩如生的紅塵俗世，三姑六婆、運動選手、三軍壯士，可說豐富多元，洋溢智慧。
他在埋首沈潛之後，提出藝術即修行，逐漸深居簡出，加上，朱銘美術館成立之後，更有放手讓朱銘文教基金會主導運作，家族成員在基金會強勢作風，又因收支考量，處處緊縮荷包，所有行銷、宣傳，逐漸停擺。
2014年與香港漢雅軒張頌仁中止合作以來，朱銘的所有活動，都被框限台灣，與國際完全斷了音訊，對於美術館真正的國際推廣、交流，甚至國際拍賣市場、國際藝博會的關照，全面停擺。
其實，朱銘可走出去的，從過去軌跡來看，他的紀錄精彩。自從1977年朱銘在台灣歷史博物館首展，一砲而紅後，應接不暇的國際展覽，包括1977年東京中央美術館展、1980年香港藝術中心展、1981年紐約漢查森藝廊展、1982年香港漢雅軒藝廊展、1983年紐約漢查森藝廊展、1984年馬尼拉艾雅拉博物館及香港漢雅軒藝廊展、1984年曼谷比乃西現代美術館及香港漢雅軒藝廊展、1986年香港交易廣場及香港漢雅軒藝廊展、1986年新加坡國家博物館及香港漢雅軒藝廊展、1988年香港香港漢雅軒藝廊展、1989年紐約菲立斯.康達藝廊展、1991年香港藝術中心及香港漢雅軒藝廊展及倫敦南岸文化中心及英國約克夏雕塑公園及港英友誼恊會及法國登克爾克現代美術館及香港漢雅軒藝廊展、1992年橫濱NICAF國際藝博會、1995年東京雕刻之森美術館展、1997年法國巴黎梵登廣場及法國巴黎市政府展，1999年盧森堡的盧森堡展、2003年德國柏林朱銘國際戶外雕刻大展、2004年新加坡美術館個展、2010年中國北京中國美術館展，2014年香港藝術館《刻畫人間-朱銘雕塑大展》，從此就嘎然而止，在國際展覽舞台，完全銷聲匿跡，相當可惜，讓朱銘龍困淺灘，鬱卒難耐。
朱銘太極銅雕膺品的連年大作戰，大家沒說出口的陰影，難以去除。如今朱銘已離世，是到了朱銘文教基金會，重新作為的時候了。是否可以比照Benz 或BMW 等招回高級車，來一次「產品回娘家、公開健檢」的徹底活動，透過大規模的藝術品鑑定，重新開立證明書，挽回市場的信心，重建朱銘形象。
當然，對朱銘美術館或基金會來說，這是目前的收入來源，要求免費作鑑定，收入頓失，而工作量驟增，可能吃力，又不討好。
哀莫大於心死，朱銘晚年的鬱卒，可想而知，一代梟雄，情何以堪。朱銘孜矻一生，打下的聲譽與地位，非常珍貴。斯人已去，典型在夙昔，如果朱銘是台灣的驕傲，是華人世界的珍寶，大家在震驚、哀痛、不捨之後，是否來點積極的，對症下藥，還以朱銘該有的高度與價值。
作者為典藏雜誌社社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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