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講台灣人的故事》你快樂嗎？來自不丹朋友的啟示

從不丹來台弘法的貢噶顛津仁波切​ Kuenga Tenzin Rinpoche，與四位不丹友人。（圖/取自網路）

作者/林明美

前陣子，自不丹來台弘法的貢噶顛津仁波切 (下圖，取自網路) 請我們在辦理法會前，協助接待第一次來台的四位友人。這四位友人在不丹都是知名人士，有著名的男、女演員、導演及皇家花藝專家。仁波切特別邀請他們來台的目的，是希望他們體會台灣文化及信眾的熱誠，回國後善用他們的傳播力，增加台灣與不丹人民間的相互了解。

這項殊勝的任務，讓我們近身體驗了這四位來自遠方友人的氣度與善良，在讚嘆故宮文物的精美，101大樓的宏偉之餘，不約而同的，我們相互問起了「什麼是快樂？」「如何感受幸福？」。

（圖/取自網路）

佛國聖地「香格里拉」

為什麼會聊起這話題呢？起因當然是因為2006年的全球幸福排名中，在178個國家中，不丹排名世界第八，亞洲排名第一，因而被稱為亞洲最幸福的國家。那年，不丹的國民生產總額只有1,400美元。

這項「國家貧窮，國民卻覺得滿足快樂」的評比結果，引起西方世界極大的震撼，一時之間，引發國際眾多討論，同時也帶動不丹的觀光旅遊熱潮。國際遊客爭先恐後，想要親臨這深藏雪域深山，蓮花生大師加持過，殊勝的佛國聖地。同時，也是人們心目中，不知今夕是何夕，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香格里拉」。

不丹位於中國和印度之間，是喜馬拉雅山脈東段南坡的內陸國，西部、北部與中國接壤，南與印度交界，東部為中國和印度的爭議地區藏南。早年來自西藏的夏尊法王，將不丹王國建構為政教合一，篤信佛法的君主立憲國家。之後歷代國王也不遺餘力的保存傳統文化，以藏傳佛教為國教，國民具有虔誠的的轉世與輪迴信念。

不丹國土面積約3.8萬平方公里，比台灣略大，高山、河谷多，平地少，人口不到80萬人，環境嚴苛，生活不易，人均所得低，沒電、缺水、缺馬路。但在宗教信仰的薰陶下，人民多抱著樂天知命的態度，容易滿足現狀。

（圖/取自網路）

以國民幸福感受為治國指標

1972年，曾在英國牛津留學，年輕的不丹第四任國王「吉美辛給汪秋」（Jigme Singye Wangchunk）即位後，促成許多改變。其後的現任，也就是第五任國王「吉美給舍南給汪秋」（Jigme Khesar Namgyal Wangchuk），在其基礎上，持續推動不丹的現代化。

第四任國王「吉美」，在國外求學期間，發現金錢與快樂不成正比，有錢不一定就能買到快樂，因而在1980年代，提出「國民幸福指標」（Gross National Happiness，簡稱GNH），比「國民生產毛額」（GDP）更重要，因而推動重視國民幸福感受的施政指標。包括「環境保護」、「文化推廣」、「經濟發展」和「良政」。讓人們擁有自己的土地、便利的交通網絡、推動11年免費國民教育、重視環保生態、全民禁菸、禁用塑膠袋等政策。而這應該也是2006年評比為亞洲第一幸福國家的由來吧！

龍的國度

「不丹」在梵語中是「西藏邊陲」之意，但如果以不丹通行的當地語言「宗喀語」解讀，意思則是「龍域」，即「雷龍之地」的意思。為何如此稱呼呢？其實，不丹深受中國文化影響，認為「龍」是吉祥的動物，掌管雷雨，帶來風調雨順。而不丹位在喜馬拉雅山麓，常雷打電閃，不丹人認為雷鳴就是「龍吼」，具有大威力。因而認為不丹就是龍的國度，國旗正中也畫有龍的圖騰。

（圖/取自網路）

不丹的國旗由紅色和黃色的三角形作為背景，中間有一條白色的龍。黃色象徵國王的權威，紅色象徵佛教的力量，中間白色的龍象徵著國名和國家的純潔，龍爪中的火球則象徵國家的富裕和統一。

疫情重創觀光，經濟陷危機

可惜，2006年發布的全球幸福指數排比之後，不丹並沒有一直維持名列前茅的成績。隨著現代化後，種種經濟問題，包括失業率上升、外匯存底減少、公共債務增加和通膨等情形，幸福指數逐漸降低。2018年聯合國發佈的「世界幸福報告」，不丹在156個國家中，降至97。而在疫情摧殘後，2022年，不丹並未出現在當年度146個接受評比的名單中。

難道美麗快樂的「香格里拉」變調了嗎？有人不禁拿起位在印度南方，號稱「印度洋之淚」，前幾年因現代化過速，宣告破產的佛教古國斯里蘭卡相比。

穿著不丹國服的不丹朋友

四位不丹友人剛抵達台北的第一天，因為飛機延誤，抵達時已經很晚了，原定的晚宴時程一延再延。我們著急得很，安排入住飯店後就催著他們動身。可他們四人不約而同地要求再給他們一點時間。這是為什麼呢？

原來不丹規定公共場所都要穿國服，晉見仁波切更是必須服裝齊整，因此他們必須換下旅行便裝，梳妝整齊，男性穿著及膝的果袍（gho robes），女性穿著齊腳裸的基拉裙（kira drasses），這不僅是規定，更是尊敬的表示。

2008年，影星梁朝偉劉嘉玲在不丹舉行婚禮，穿著不丹國王特別為他們挑選的傳統服飾。（圖/取自網路）

不知是否因為演藝人員的關係，他們的個性相當活潑開朗，對台灣的一切都感到新奇，飯店附近應有盡有的的7-eleven 自然是他們的最愛，極少見過的河景、海景，更挑動他們的視覺感受。

至於對台灣最深刻的印象？四位不丹友人，異口同聲歡暢的回答：「food！」，「Amazing！Taiwan has so many different kinds of vegetables.」。

高山雪域中最難能可貴的就是蔬菜了，不丹最常見的蔬菜是馬鈴薯，難怪他們光要搞清楚餐桌上各種菇類的名稱，就連呼負負了。

你快樂嗎？

有一次，參觀過程中，四周恰巧無人，資深男演員，也是皇家禮儀教師的「阿爸」，一時興起，輕聲吟誦讚歌，身體手足，隨著韻律協調自在的擺動，臉上則一副滿足讚嘆的神情，彷彿向神靈祈求，也彷彿向祖靈問安。同行的不丹朋友也隨著歌之蹈之。彷彿我們並不是在最現代化的101大樓頂樓觀景，而是在優美沉靜的喜馬拉雅山麓遠眺群山。

那情景，委實令人動容。

離台前，著名女星Zam留下一套她的基拉裙 (下圖，取自網路) ，希望有機會我也能穿上這套盛裝走訪不丹。捧著粉色的長袖上衣和深色橫紋的基拉裙，慎重的置於家中佛壇前供養。這份珍貴的禮物，勝過千言萬語啊！

「你快樂嗎？」這個問題似乎不必多問了！國情不同、族群不同、信仰不同，「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不過，當下容易滿足，樂於助人，應該是快樂的源頭吧！

台灣在全球「國民幸福指標」的評比下，排名也不差，但為何人民卻對幸福的感受評價不高呢？ 從不丹的案例中，或許我們也可以得到一些啟發吧！

作者簡介

林明美，台灣桃園人，台大人類學系畢業，國立台北藝術大學傳統藝術碩士暨傑出校友，文化大學都市計劃博士，一生熱愛文學寫作，長期視博物館發展、文化資產、考古遺址保存為己任。

她是新北市十三行博物館創館館長，一手打造該館和八里左岸的相依共存關聯，並曾擔任國立故宮博物院及歷史博物館展覽組組長等職，現任靈鷲山生命和平大學籌備處主任。

林明美為桃園蘆竹區望族後代，家族多從事教育及治理鄉里事務，日治時期更有叔祖赴日求學或留學滿洲、創業等。偶然機緣下接觸學界相關研究出版，揭露家族自清代歷日治至現代以來，與當代社會的淵源，燃起她血液中一直存在的探索DNA。

本系列文章以她的家族為經，聯結歷代社經文化脈絡，兼具史實與趣味性，極具可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