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村》民衆，爲這個村長選舉制度，深感自豪。似乎普遍相信這個制度，能帶給村民最高的人生幸福境界。還有村幹事宣稱，所有《糊塗村》村民，寧願為這套選舉制度，犧牲生命。（圖/取自網路）
作者/薛中鼎
這一天，我在夢境中，晃晃悠悠，來到一座偏僻村落。
我剛進村落，就有《桃花源記》中“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感覺。村中人，對於村外世界的興亡大勢變化，不甚了了；不論長者還是小孩，自我感覺都十分良好。
這偏僻村落，背靠一山。雲山霧罩之間，有一樓臺。樓臺上有一橫匾，書寫 “糊塗村” 三個雕金大字。樓臺門邊樑柱上，寫了兩句話，清晰可辨：
“糊塗山下糊塗村，只羡糊塗不羡仙；閉門莫問興亡事，且以清醒換酒錢”
我點了點頭，明白了這座山，叫做“糊塗山”；這村落，叫做“糊塗村”。
我心想：
“聰明難，糊塗難，由聰明轉入糊塗更難。這村裏的村民，號稱糊塗，應該都是聰明人。”
我在夢遊之際，事情與時間的變化，都是跳躍性、沒有邏輯的。忽然之間，村中一位碩老大師，名叫何仙遊，就坐在我對面，與我聊天。
“我跟你説説村裏的故事。”
“《糊塗村》的村長，是由村民投票選出的，村民爲此，感到非常自豪。” 仙遊大師說。
“哦，村長幹得好嗎？”我隨口漫應。
“嗯，我看你不是村裏人，跟你説説也好。如果是村裏人，我就懶得説了。説了會不高興的。 ”
“第一任村長，是《鬥爭村長》。這村長可真會鬥爭，十幾年下來，把原來村幹部，一個接一個的鬥倒、鬥光光了。”仙遊大師說。
“最後，又被自己的幫派，掃地出門。”
“鬥人者，人恆鬥之。 ”我説。
“《鬥爭村長》有沒有發展什麽村里建設? ”我問。
“沒什麽印象。”仙遊大師思索片刻，搖了搖頭。
“第二任村長，是《貪腐村長》。村長辦公室，成了索討賄賂金的交易場所。”
“《貪腐村長》有幹出什麽事嗎？”我關心的問。
“沒有，他説《辦不到，就是辦不到》”
“村民沒有反對他?”
“有。村民大集合，穿著紅襯衫，繞著村子大遊行。”
“《貪腐村長》說，《糊塗山》沒有封山。你們不高興，可以到山裏挖個洞住，自己討生活。”
“這《貪腐村長》，言辭犀利，一點都不糊塗。”我說。
“《貪腐村長》幹了八年，幹了兩件大事。一是幫兒子完婚，二是幫女兒完婚，婚禮都極其盛大。”
“入寶山，當然不能空手囘。”我説。
“再來呢？”
“再來是《無能村長》”仙遊大師說，眼神中，難掩哀傷。
“村裏有一夥黑幫，每天駡他，他就不停的賠禮、更正、道歉。還延請黑幫人士，當他村里辦公室的主要幹部。”
“越道歉，就越顯得黑幫駡他有理；黑幫也就罵的越發來勁。”
“他到底要幹嘛？”我問。
“醜媳婦上花轎，圖一時熱鬧吧。”大師說。
“藝人上了台，又不會演戲，還不如不上台爲好。”我嘆了口氣說。
“後來黑幫慫恿凑合了一堆小子，衝進村裏辦公室，把《無能村長》給報廢了。”
“鬧事的小子們呢？”
“黑幫宣稱，警察妨礙了小子們的民主自由與人權，警察被起訴，小子們安啦。後來，有的小子升高官，有的當婊子，有的販毒，有的在公車上襲胸，有漏尿的去當了國會議員。”仙遊大師說，笑了笑。
“打砸搶的有人權，維護治安的侵犯人權，而且罪行重大，非罰不可？”我有點疑惑。
“再來呢？”我很好奇，還有啥精彩戲目。
“現在的村長是《夢囈村長》，住豪宅，吃法國餐，平常陪著小細貓，説親密話兒。村裏的選舉到了，《夢囈村長》就會跑出來，看著讀稿機，夢囈一番。看似高深，其實經不起推敲，盡是虛言妄語，夢囈之論。”
“譬如《夢囈村長》在投票前夕說，對她不滿，可以拍桌子駡她。結果有媒體對黑幫有點異議，桌子還沒來得及碰，就被村長辦公室，極速封殺了。”
“村民怎麽辦？”
“如果不能擊敗他，就去投靠他吧。”
我想到了，以前看過的一句話，“if you cannot beat them, join them.”
“現在的村里辦公室，已是蛇鼠一窩了。子曰《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
“如果村長是個下流人物，村裏的下流人物，必然都會投靠到村長辦公室的。”仙遊大師說。
《糊塗村》的村長，歷經四代，從《鬥爭村長》、《貪腐村長》、《無能村長》、到《夢囈村長》，沒有一個好樣的。
《糊塗村》民衆，爲這個村長選舉制度，深感自豪。似乎普遍相信這個制度，能帶給村民最高的人生幸福境界。還有村幹事宣稱，所有《糊塗村》村民，寧願為這套選舉制度，犧牲生命。
“我看《糊塗村》民衆，不只是糊塗，簡直是發瘋了。”
“請問大師仙居何處？”我移轉了話題，有些好奇。
“我生於漢武帝時期，為避淮南王劉安之亂，由江西廬江入福建東北深山，煉丹修志得道，乘鯉魚升天，從此雲遊四海。我福建故地，後稱福建省仙遊縣，即因我家兄弟身世傳聞而得名。”
“我關心漢民族復興大業，並希望《糊塗村》免於兵災，特地到此查訪。”
“大仙在上，請受弟子薛子三拜。”我連忙趴在地上，向仙遊大師，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台灣處處廟宇，民衆皆有敬神之心。我只要是參拜廟宇，必會在神像前默念禱詞，祝禱天下太平，國泰民安，並恭恭敬敬行三鞠躬之禮。
今天仙遊大師，直接在我面前，顯示真跡，我叩頭行禮，深感慶幸。我深信，人心不可測，神明不可欺。
“弟子尚有一事未解，懇請師父解説。”我恭敬的説。
“何事不解？”
“《糊塗村》歷經四代村長，德行不全，依違而治，但民生尚可？村民糊里糊塗，自我感覺良好，但亦無大礙？”我問。
“唉，子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也可以説是，《風起於青萍之末，浪成於微瀾之間》。”仙遊大師嘆了口氣，憂心忡忡。
“我爲你慢慢解説。”
“《糊塗村》不大，僅方圓百里而已。在《鬥爭村長》之前的《建設村長》，已大體完成村里的基礎建設。所以《糊塗村》根基完備，累積足夠老本，以供養民生。此其一也。”
“《糊塗村》村民雖然來村定居時間不同，都屬我大漢民族。有大漢民族優秀基因。”
“雖然村裏黑幫，自《鬥爭村長》以來，侍奉東洋神道教，數典忘祖，但是畢竟是華夏基因，有與生俱來的勤奮向上特質，所以發展尚可，此其二也。”
“再來，隔了《糊塗山》，就是廣袤的中原大陸。雖然黑幫不肖，不認祖宗，中原大陸還是盡力照顧《糊塗村》民衆生活。中原大陸是一個大水庫，源源不絕的供應《糊塗村》民衆的水源生機。此其三也。”仙遊大師說。
“大仙曉諭，弟子受教明白。”我恭敬的説。
“《糊塗村》民，一要感謝前人篳路藍縷，奠下良好根基；二要感謝華夏基因，勤奮向上，不應認賊作父；三要感謝中原大陸水庫，提供經濟給養活水，綿綿不絕。”
“《糊塗村》南方一百公里的《阿菲村》，不具備以上三個條件。所以《阿菲村》的發展命運，與《糊塗村》大不相同。”
“《阿菲村》經歷幾代村長選舉，不斷往下沉淪。現在只能靠著家鄉的兒女子弟，出外打工謀生，匯款回家，贍養家鄉父老。其情可憫，其境可哀。”
“如此簡明的道理，爲何《糊塗村》民衆，會受到矇蔽？”
“《總爲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大師嘆了口氣說。
我明白，仙遊大師引用了李白《登金陵鳳凰臺》的詩句。這兩句詩話，表面上，是説詩人登上了金陵鳳凰臺，朝西遠眺，浮雲蔽日，看不見京城長安。
實際上，詩的隱喻含義，是說京城長安，黑幫當道，有如浮雲蔽日，已看不清金碧輝煌的京華風彩。
《糊塗村》也是如此。在《鬥爭》、《貪腐》、《無能》、《夢囈》的四朝村長治理之下，已是烏烟瘴氣，浮雲蔽日。典籍中記載的《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鷄犬相聞、黃髮垂髫，怡然自樂》一番清明和樂景象，已不復見。
更有甚者，《糊塗村》在黑幫撥弄，與異族嗾使之下，已經把自己逼到墻角，面臨“兵兇戰危”的險境。
我很能體會，仙遊大師引用《長安不見使人愁》的心境。我們感同身受“長治久安”（長安）的幸福感，正在離我們而去。
《糊塗村》民衆，把自己搞到這樣不堪的境地，確實是《糊塗》得很。我感到悲哀，因爲《糊塗村》正在走向，一個莫名其妙的，同室相殘的結局。
(文章只屬作者觀點，不代表本網立場。)
作者簡介
薛中鼎，大學讀理科，有比較嚴格的邏輯訓練，後來在政大讀企管碩士，美國讀管理科學博士。
大約有北方遊牧民族的基因，所以換了些不同的工作領域，在美國、北京與台灣都生活多年。雖然“遊牧”四方, 對於中國文學與歷史，尤其是文學與歷史的關聯性，以及歷史變遷的邏輯性，一直有濃厚的興趣。喜歡嘗試著以百年後歷史學家的角度，來分析探討當下的現象與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