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杜甫的憂慮今天正出現在台灣六大都市。樓愈蓋愈高,我們豈能離天堂愈來愈遠?!(圖/取自網路)
作者/黃丙喜(國家公益發展協進會理事長)
當年青世代面對房價高漲而紛紛躺平時,政府不能袖手,學者不能旁觀,社會大衆也不能沉默不語。因為,它牽動的不婚、不生、不養和房市及金融泡沫的國安危機正在惡化!
正義的核心是替社會大眾解決分配不均的問題,居住正義尤應如此。理由是,捍衛公民居住權已被國際人權社會認定是公平正義的伸張。
當前台灣居住正義的首要正題在於優先替青年、弱勢和銀髮族群「等不到」和「租不好」的兩大問題,固然房價飆高導致的「買不起」也不能忽視。
政策是政府優先處理公共問題的策略和方法。政府公權力雖大,並非萬能,尤其資源是有限的,因此,更要針對目標,集中資源,並把它放在最佳的位置,善用公私協力,以開創最好的短中長期兼顧的產出效益。
分配和打炒,正義雙向並進
分配正義著重在人群之間適當地分配財富、權力、報酬、尊敬;因此,「公平正義」講求的「直線的」、「適度的」與「相應的」的涵義應充份被應用在居住正義之中。住宅做為社會經濟的產業,以及人民安居樂業的基礎,理性、健康和永續的前提也應兼籌並顧;所以,本於應報正義,政府對於不正當的炒房進行懲罰,也符合社會期待。
房地產市場涉及產銷、供需、租住、土地、稅率、利率、匯率等多個面向,它的動態關係像個大水庫系统,上中下游環環相扣。房市對策既要重視因素之間的正負影響,也得特別關注其中的時間滯延,才不至於只看到果的表象,不知因的真相。台灣房價從1980年代歷經三次嚴重飆漲,政府頭痛醫腳是為主因。
靜態和動態,預防市場失靈
台灣當前住宅市場高房價、高自有率和高空屋率的三高乖離現象,主因在於游資過多、利率偏低、資本投資工具偏少、有土斯有財的保值觀,加上台商近年積極返台投資設廠的推波,以及公有土地價格飆高的助瀾。政府採取實價登錄2.0、房地兩稅合一、房貸信用管制,也擬定吹哨獎金制度和限制法人購買住宅等強力打炒房措施,初見打房成效。唯立法院一向深受政商糾纏,法案審議能否順利通過尚在未定之天,新聞媒體和社會大眾更須嚴密監督。
當前房價經由人為的財富、信用和資訊的不對稱,而致一些炒作者獲取的投機利得,其實是置社會大眾於金融和房市雙重泡沫的高度風險之中。政府當然不能放任不管!
政府健全房市的根本對策在於善用公共資源、社區規劃和放寬容積等獎勵,鼓勵民間投資興建社會住宅,並採只租不售的方式,累積一定的公共住宅數量;並善用胡蘿蔔和鞭子並用的公權力,加速推動策略性都市更新,才能有效解決當前青年、弱勢和銀髮族群的居住問題,進而帶動城市美學和產業經濟的成長。
供需和租住,阻絕虛假炒作
實踐居住正義必須政府不失靈,市場也不失靈。面對資本主義的現實和人性自利的事實,公平正義的前提是提供不同的族群、多樣的租或住的選擇,也勇於對不當的炒房加以打擊。
首先,政府必須認定,房市既然存在資本主義的現代,健全的市場機制必然導致住宅朝三向發展,富有的人去住高級的豪宅;社會中間去買價格合理的住宅;弱勢族群則有租的起的房子可以棲身。
其次,房價固然在不同市場有連動關係,政府敢於在市場、族群、產品和住租上加以切割,負面連動就可降到最小。政府過去的社會住宅政策太偏重購買,輕忽了出租,誤用公有地的稀有資源,致使迄今無法累積足夠的社宅,去對抗房價的飆漲。
近年房價飆漲的主因,一是因地價有公有地的標售炒高,二是房價被實價登錄刻意的造假墊高,地價、房價一炒一墊之間被炒動上漲。政府今後不能只為增加財政收入,拼命標售公有土地,而應保留相當的公有地,用以建造社會住宅,並且只租不售,才能有效實踐居住正義的理想。
都更和都市,非常魄力解方
非常時期當然有要非常的魄力和做法。針對當前的房價高漲,政府符合社會大眾期待的居住正義解方有四:
(一)、發揮鞭子的公權力,針對不法佔用公設和搭蓋的違建戶,依法動力公權力,限定其在一定期限內自拆,阻絕其做為釘子戶的妄想。
(二)、獎勵具經濟開發規模的地主,善用策略性公辦都更措施,共同開發社會公益性住宅,既能維持政府財政的穩定,又能將換回的住宅提供青年、弱勢和銀髮族群只租不售。
(三) 、中央和地方分工合作,中央部會釋出老舊建築,由地方政府出資整修,相對取得相當的使用年限後,開放青年、弱勢和銀髮族群申請租用。地方政府並承諾在使用期滿後給予地目變更和容積獎勵,增加中央釋出意願。
(四) 、租房的穩定性是健全房市的重要一環。隨著新世代對房地產觀念的改變,少子化、高齡化結構的兩極化,以及年輕世代繼承住宅的增多,租屋將愈來愈為社會大眾接受,政府應借鏡日本《借地借家法》的經驗,完善租屋市場的法令和制度。對於房東不准房客登記戶籍的不合理行為,以致房客喪失在地投票權和補貼房租權的做法,政府也應提出解決對策。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杜甫的憂慮今天正出現在台灣六大都市。樓愈蓋愈高,我們豈能離天堂愈來愈遠?!
作者簡介
黃丙喜,筆耕公共政策三十年,期許為國泰民安增動力,為社會公義添喉舌。
出身新聞媒體,而後轉任台灣大型和跨國企業,赴美獲管理學博士,先後在南洋理工大學、芬蘭厄爾托大學和台灣科技大學教授IMBA和EMBA學程,並任國發會、經濟部、衛福部等政府機構專案顧問,負責政策前瞻、國會溝通和危機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