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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雅圖夜未眠(之三)/宋艾克

台灣好報/ 2021.12.12 00:50
新聞圖片 宋艾克

說到台灣的孩子或莘莘學子,到美國來讀書留學,幾十年來,也有一段曲折變化的過程。

在1960-80年代,當時台灣政府還沒有開放國民觀光旅遊,除了商務考察還能夠出國之外,剩下唯一能夠出國的管道,就只有出國讀書一途。

那時候,台灣學生出國讀書,只有一個模式,就是大學畢業,男生服完兵役,就出國留學,而且幾乎都是直攻研究所,取得碩士,繼續攻讀博士。

當年,美國市場極需要高級專業人才投入,因此,取得碩博士之後,也就容易找到工作,取得身份,就在美國落地生根,成家立業。

所以,當時台灣民生落後,威權體制當道,而且局勢動盪不安,如果能夠好好讀書,一舉出國留學,幾乎就是翻轉人生的轉捩點,也成為成績優異的大學生矢志追求的目標!

記得當年,經過羅斯福路時,就看見台大校園的圍牆上,懸掛著醒目的紅布條,上面寫著~【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幾個大字,始終就成為莘莘學子內心澎湃的超級動力!在那時,也就形成了台灣首波的留學潮。

及至1980年代,台灣經濟起飛,留學風潮更是向下延伸到私立大學,甚至專科畢業生,而當時,國民的經濟狀況已漸入小康,沒有獎學金,也能夠自費留學。甚至,留美的資訊大增,也曾經風靡起一股小留學生的出國風潮。

而我,則是在80年代赴美讀書,那時深懷忠黨愛國心志,一心只盼望回國發展,即使女兒出生,也就束裝兼程返國,當時是根本認為此生再也不會回到美國。

1996年,孩子也都15歲上下,那時觀光旅遊已經開放,我就抓住機會,一家四口,來了一次為期三週的美國懷舊之行。除了東西部的大城市外,也回到當年讀書時曾經承租過的民房與宿舍,和妻女們按照當年照片的相同位置,再重新拍照,作為對比有趣的紀念。

原本全家的美國一遊,就此熱鬧收場,大夥兒也準備收心,可以回歸平日正常的生活節奏。未料,就在加州的最後一晚,小女兒的一席話,為我們全家拋下了一顆震撼彈!

女兒隨口一句:‘老爸!我寧可做美國的松鼠,也不想做台灣的人。’

我一聽立馬愣住,心想這小妮子一向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怎麼會突然講出這種邏輯的話?我邊思考,也順口回了一句:‘做松鼠有啥好處啊?’

‘你看公園裡的小松鼠,每天不愁吃喝,隨時有人餵食,而且都不會傷害它們,你看它們真是快樂呢!’

我一記回馬槍:‘一隻松鼠也就不過和貓狗一樣,活個十年八年就死翹翹了,有啥羨慕的呢?’

原以為這般閑來瞎聊的話題,可以就此打住。不料,女兒又蹦出了一句:‘爸爸,其實活得快樂,比活得長,更重要!’。

難以想像小女兒這一句頗富哲理的話,有如當頭棒喝,讓我牢記在心,深思良久。

我很清楚,女兒在台灣剛上國中,一定是在學校,面對一大堆寫不完的作業和苦不堪言的考試,有些招架不住,而身心倍感煎熬!

而今,天天吃喝玩樂,輕鬆旅遊,完全沒有課業的壓力,豈不快哉!?

最後,我也大膽試探了一聲:‘那你們想不想來美國唸書呢?’女兒們一聽,頓時笑顏逐開,立刻點頭如搗蒜!

望著她們充滿期待的眼神,讓我深深感受到她們內心那股強烈的渴望,迫使我不得不把這件足以牽動全家而影響終生的大事,好好冷靜思考,嚴肅以對!

坦白說,我壓根兒就沒想過孩子出國讀書的事,即使將來想要出國,理應也和我一樣,循序唸完大學,再去念研究所吧!算算都是七八年以後的事。

而今,萬萬沒想到,一趟暑期美國行,居然讓孩子湧上如此強烈的慾望,而有解脫枷鎖,渴慕自由的心願,讓我這為父之心,必須掙扎在長期的財力規劃,家庭分離的生活,孩子身處異鄉的風險,以及如何安排她們讀書的城市和學校……等牽一髮動全身的複雜思緒當中!

想想,兩個女兒總不能一個出國,一個留下吧?兩個一起出國,得花多少錢,我有能力負擔得了嗎?

而她們一個是在美國出生,一個是在台灣出生,大女兒或可免費讀公立學校,而小女兒勢必要去尋找昂貴的私立中學就讀,一個居家通勤,一個得長期住校,我們夫妻又無法陪伴身邊,不要說讀書,單是生活能夠適應自理嗎?她們是女生,不是男生吶!能不擔心她們的安全嗎?

想到她們出國後的風險和代價,真是不寒而慄,但是回頭想到她們得以脫離升學考試的壓力,而真如那些小松鼠一樣的快活自在,又不忍斷然扼殺孩子心中的憧憬,這真是一個決定全家和孩子未來人生的重大決定!

成敗皆關乎一生,我身為一家之主,終須為此扛起終生責任!(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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