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美國以英國公路大盜為主題拍攝的默片宣傳海報。
作者/劉敦仁
童年時生活在上海和南京，每年母親剛辦妥我入學的手續，正熱切期待著學童的美夢，卻因秋風漸起，往往沒上幾天課，我就為哮喘所苦而被迫休學。於是乎，一個還沒有進入人生的孩子，只能穿著千層糕似的厚衣服，用好幾個枕頭墊在背後，仰臥床榻，日以繼夜地被胸前的悶痰壓抑得喘不過氣來，隨時在「斷氣」的威脅下度日如年。
說來玄乎。只要一拿起學校課本，胸前的悶痰就有蠢蠢欲動之勢。一放下書本，那陰靈似的哮喘就回歸平和。
為了在哮喘的攻擊下，還能增進學習的能力，我試著閱讀一些無關痛養的小人書，諸如「七俠五義」等傳統的武俠小說，之後開始尋找古典小說，以致迷上「打家劫舍」的傳奇故事，並樂此不疲。
就這樣［水滸傳］成了我追蹤「劫富濟貧」故事內容的泉源。雖然初時對［水滸傳］中的表述一知半解。甚至連「宋江」等人物，只能演繹為「綠林好漢」而已。
成年之後，再度捧起「水滸傳」細讀，對這些英雄人物「劫富濟貧」的「義舉」，有了不同的看法。「劫富濟貧」本質上應該是對窮人無私的幫助，然而「水滸傳」中的這些「善事」看似「替天行道」，打擊「貪官污吏」，拯民於倒懸，一經深入研究卻發現，許多「打家劫舍」的所得，往往先肥了他們自己的腰包，再將「剩菜剩飯」施捨給窮人。
整部小說中敘述得較具體而細膩的章節是第六十六回：「宋江賞馬步三軍，關勝降水火二降」可以說是唯一對「賑濟百姓」表達了真誠：倉庫打開，先將糧食分發給百姓，再將剩餘的運往「梁山」。其他章回中描述的幾乎都是將打劫的金銀財寶及糧食，等領導階層「分贓」完畢後，再對屬下「略施」小惠。如晁蓋率領好漢們奪取金銀財寶後，竟是首先滿足「分贓」，中飽私囊，再顧「梁山」。
幾乎和［水滸傳］同時代的歐洲綠林好漢［羅賓漢］，是英國家喻戶曉的「劫貧濟富」俠義故事。十三世紀末葉，英國社會搶劫偷竊成風，在羅賓漢發生的地點政府檔案中，就出現「羅布霍德」(Robehod)這個名字，與「拉本霍德」(Rabunhod) 極其相似，逐漸「拉本霍德」竟然和罪犯相連結，成為當地對盜賊的象徵名詞。
十四世紀時代，英國在封建制度統治下，農民生活貧困艱難，導致盜賊亂竄，「羅賓漢」成為一個反抗社會制度的叛逆者。這位傳奇人物專事謀殺政府官員和富有地主，將奪取的財富分給貧窮的農民及社會底層人物。成為當時家喻戶曉的「劫富濟貧」英雄。
「羅賓漢」故事發生的那個時代，受教育者奇少，傳奇性故事缺乏用文字記錄，一般都是由民間吟遊詩人編成歌謠吟唱而流傳。
這個相傳七百年歷史的故事內容很簡單，羅賓漢原本是生活在「雪伍德森林」(Sherwood Forest) 的一個自耕農，生活極其平淡。自成為「劫富濟貧」的傳奇人物後，受到政府的通緝，潛藏在森林中，在一次到「聖瑪麗教堂」祈禱的時候，被教堂裡曾經遭到羅賓漢搶劫的修士認出，即刻向諾丁漢郡長舉報而被捕入獄。後經羅賓漢的好友小約翰劫獄逃回森林，繼續他的「劫富濟貧」生涯。
故事經吟唱相傳後，在十四和十五世紀裡，更為風行，主題就是「羅賓漢」和諾丁漢郡主 (Nottinghamshire) 之間的不斷衝突。自十九世紀以來，更被演繹成各種藝術表演的腳本，風行全球。
實際上這個傳奇人物，不論真實到什麼程度，英國文壇將之與具體的社會環境附麗在一起，成為膾炙人口的娛樂內容。在「羅賓漢」各式表演中，最早融入英國平民生活中的活動就是自14-15世紀開始風行的「五月節」。百姓們圍繞在「五月柱」歌唱舞蹈歡慶，成為一時的風尚。
故事的發生地點諾丁漢郡，距離倫敦153英里，距離曼徹斯特 (Manchester) 僅有58英里。「羅賓漢」生活的「雪伍德森林」歷史上是諾丁漢郡中王室的獵場。它的面積達四百平方公里，中古時期是盜賊隱藏的地方。與「水滸傳」裡描寫的「梁山」頗有相似之處。
「羅賓漢」手下的一幫嘍囉，如「小約翰」(Little John) 和「威爾．史卡勒特」(Will Scarlet)等，都是社會底層人物，襯托出「羅賓漢」的英雄色彩。
與中英兩國的傳奇故事相比，到十八、九世紀，發生在西班牙的「劫貧濟富」故事，其主要人物則是有肉有血的真實人物。在馬德里求學時代，我經常光顧老區「大廣場」(Plaza Mayor) 旁邊一個叫「慣賊酒窖路易斯．坎迪拉斯」(Las Cuevas de Luis Candelas)的地方。
馬德里老區1849年以慣賊名字開設餐館的古建築全貌。
路易斯．坎迪拉斯是馬德里十九世紀的一個慣賊，1804年出生在一個普通家庭，但從小就喜歡惹是生非，求學時就不安份守己。有一回學校的職員給他一巴掌後，他居然回手打了兩巴掌。他好與女性周旋，在馬德里儼然有如情聖「唐璜」，喜歡裝扮得衣冠楚楚來吸引女性。他擁有雙重身分，白天使用假名字「路易斯．阿爾瓦雷茲.．迪．克波斯」 (Luis Alvarez de Cobos) ，以紳士姿態出現，到了晚上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慣賊。
19歲時因偷竊兩匹馬和一匹驢子入獄六年，後來經當地官員協助提前出獄，但惡性不改，繼續到處作奸犯科，而且糾結一幫無賴組成團伙，在馬德里幾個酒吧聚眾犯罪。他一生有過三次「婚姻」，但都是瞬息結束，第三個情婦，還因為他的犯案累累而受到牽連。
在最後的歲月里，他一直在治安部門追蹤壓迫下逃亡，「大廣場」旁邊有有一棟古老建築下的地道四通八達，坎迪拉斯利用此一地道避過無數次的追捕。但他偷竊的手竟然伸到王宮及法國外交官頭上，於1837年在東部海濱城市被捕而押返馬德里受審後，被判斬首，於11月6日伏法。在通往刑場途中，坎迪拉斯高呼「祖國再見，我很快樂」，結束了三十三年的歲月。
筆者60年代在該餐館所見牆上繪製的慣賊連環漫畫。
「大廣場」旁邊那座設有地道的建築，位在「刀街」(Calle de Cuchilleros) 上，有近四百年歷史。1949年著名的鬥牛士費里克斯．克羅莫．迪亞茲 (Felix Colomo Diaz 1913-2001) 特別喜愛這棟古建築，尤其鍾愛門首的「刀具拱門」(Arco de Cuchilleros)，於是買了下來並開設餐館。他心裡的想法可能是，橫行於馬德里的「竊盜」是一位「英雄」，而他自己則是無與倫比的「勇士」，藉著這個建築可以使兩人都名垂青史。
六十年代，我和三五同學到過這個小酒窖飲著傳統的「果酒」解悶，並欣賞西班牙南部的傳統吉他音樂佛拉明哥。鬥牛士直接將餐館命名為「路易斯．坎迪拉斯洞穴」 (Las Cuevas de Luis Candelas)，因為價廉物美，適合於窮學生羞澀的口袋。有時候在音樂人休息片刻時，我們會要求店主帶我們到地下室尋找「慣賊」的蹤跡。別有一番情趣。
馬德里老區慣賊餐館如今已是星級餐廳的內部陳設。
早在這個慣賊在馬德里猖狂作案一百年前，英國就已經有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大盜迪克．特爾平 (Dick Turpin 1705-1739) 四處作案。
他出生的小鎮教堂至今還保留著當時受洗的名單，顯示他於1705年9月21日在此付洗。他父親是屠宰商，其後他繼承了父業。自1730年開始，他加入了偷鹿的團伙。在一連串的盜竊後，他成為當地家喻戶曉的偷獵者，偷竊馬匹者，甚至殺人犯。
英國對偷竊鹿及馬匹案件特別嚴厲，曾在1545年立法一律處死，因此特爾平成為被追緝的要犯。但他膽大包天的作為，加上有屠宰業的經歷，能輕易地處理好被盜竊的動物後續工作，從而被盜竊團伙視為重要成員。
特爾平從打家劫舍的行徑進而走向蠻橫無情的「公路大盜」，在公路上不斷作案。1735年曾經一度消失，1737年後又再度出山，化名為約翰．帕爾馬 (John Palma)，但在一間小客棧投宿時被識破而遭逮捕，又因他在獄中向妹夫投遞信件時，落入執法人手中而事跡敗露。1739年3月22日被判絞刑， 4月7日伏法。
英國《公路大盜》埋葬在（漁門）小鎮的墓碑。
他被處死後，竟然成為英國充滿傳奇色彩的英雄，在十八至十九世紀時代，更是風行於民間歌謠和舞台劇的主角人物，二十世紀，進而受到影視界的追捧。
美國的通俗作家強斯敦．麥克勒 (Johnston McCulley 1883-1958) 一生創作不少短篇小說及電影劇本，在1919年以墨西哥為背景，創造出一個傳奇人物「狐狸」(El Zorro，台譯蘇洛)。主人公是一個出生於富裕家庭並受過良好教育的青年人，因為在殖民主義壓榨下，官場貪污無能，欺壓百姓，於是發願「劫富濟貧」。這部影片一經問世即受到觀眾喜愛。他用長劍作為對抗官兵的武器，而且每次「作案」成功後，必定用劍鞘畫出「Z」來震懾腐敗的官吏。
這部影片問世後，作家先後繼續創作了數十個以「狐狸」為背景的連續故事，但是號召力均已大打折扣。
無論是中國的［水滸傳］，英國的［羅賓漢］，還是西班牙和英國的盜竊犯，有關他們「劫富濟貧」的事蹟描寫以及人物結局，似乎都沒有意大利在本世紀出現的情節更具戲劇性。
意大利在地中海的「西西里」及「沙甸雅」(Sardegna) 兩座大島，雖然以風景宜人受到遊人青睞，但是讓它們尤其名聞四海的卻分別是「黑社會」(Mafia) 和「行俠仗義」。
接下來就來說說沙甸雅島的頭號土匪「格拉奇阿諾．梅西納」(Graziano Mesina 1941 - )的事蹟。
1960年義大利大匪徒梅西納持槍神情。
沙甸雅島位在西西里島的北邊，面積24090平方公里，南北長270公里，東西寬145公里，是地中海第二大島。歷史悠久，遺憾的是歷史上始終沒有合理的開發，造成島上嚴重的貧富差距。
我在1968年6月28，應意大利政府邀請，和其他44位國際人士一同搭乘包機前往沙甸雅島作五天參觀訪問。其中最感興趣的是參觀所謂的「土匪中心」，它位在島上東邊中部「巴爾巴卡」(Barbagia) 地區，其中的小城市「奧爾果索羅」(Orgosolo) 就是聞名的「土匪中心」。
沙甸雅島上《土匪中心》小鎮奧爾果索羅以壁畫塗鴉聞名。
早在1961年，意大利電影導演維多利奧．迪．塞達 (Vittorio de Seta) 就拍攝了名為「奧爾果索羅的土匪」(Banditi a Orgosolo)的影片，描述當地土匪的囂張氣焰。這部影片在同年的威尼斯影展上獲得最佳原創影片獎。
後來又有三位意大利導演在1968至1969年之間拍攝了三部影片，均與沙甸雅島的「土匪」有關：
1968年導演馬切羅．馮達多 (Marcello Fondato 1924-2008) 拍攝的「主角」(il Protagonista) 。
1969年導演卡洛．李扎尼 (Carlo Lizzani 1922-2013) 用土匪中心點地區「巴爾薩加」(Barsagia) 作為片名，拍攝了梅西納的「土匪」生涯。
同年另一位導演皮艾洛．利威 (Carlo Livi 1925-2015) 拍攝了「土匪的肌膚」(Pelle de Bandito) 。
奧爾果索羅小鎮也因盜匪的猖獗而被稱為「謀殺犯的村莊」(Village of Murderers)，足證故事主角梅西納這個「土匪」，在意大利何其「威風」！
我們在前往該鎮途中，曾被部署森嚴的軍警攔車受檢，經意大利政府陪同人員說明了我們的身分後才免除了上車搜查，但製造了相當緊張的氣氛。那時，意大利政府正在通緝搜捕「格拉奇阿諾．梅西納」，我們正好湊上了這個熱鬧。
1968年梅西納被捕後，沙甸雅島上工會日報以頭條新聞發佈。
意大利司法當局的檔案中記載，梅西納犯案後曾被逮捕十次之多，前後入獄達40年，中間潛逃五次，還有十一次的軟禁。他在小學四年級就因為向老師扔擲石塊而遭退學。14歲時因侮辱警官同時犯了偷竊武器之罪被判刑五年，服刑三年後獲釋放。
此後因為綁架勒索，雖然被捕都被他機警地逃脫。凡是認識他的鄉里中人，對這位被官方認為十惡不赦的罪犯頗有好感，而且給予同情。因為他搶劫的目的是典型的「劫富濟貧」，也因此他擁有「綁架之王」稱號。
1966年他在沙甸雅的薩沙利 (Sassari) 監獄服刑時，結識了一個西班牙籍囚犯米蓋爾．阿迪恩察 (Miguel Atienza) ，兩人策劃從監獄中翻過高達7.3米的圍牆逃脫，隱藏在附近的山區裡。政府懸賞一千萬里拉捉拿歸案。阿迪恩察在被軍警圍捕時，擊斃兩位警官，自己也身受重傷最後不治。
1968年沙甸雅島警方以一千萬里拉懸賞通緝梅西納告示。
我們在訪問途中，停留在山區的一間餐廳午餐，無意中發現梅西納的母親正在廚房為我們烹飪。我躡手躡腳地進入廚房，和這位老夫人正面相視一會，希望能從她那裡得知更多有關兒子的信息。但年邁的老婦人一面不停地落淚，不發一語，一面辛勞地為我們準備食物。我不忍對她過於強求，只覺見到「大土匪」的親生母親是非常難得的機遇。
這個「大土匪」還曾有過被邀請「鬧革命」的經歷。1968年，意大利最著名的「菲爾特里訥力出版公司」(Feltrinelli Publishing Co.) 負責人江佳柯莫．菲爾特里訥力 (Giangiacomo Feltrinelli 1926-1972)， 因參加左翼政治活動而逃來沙甸雅島暫避。他趁此機會，有意延攬梅西納作為建立革命基地組織的負責人，希他召集犯罪團伙一起加入作為主幹，以發動地方獨立戰爭，意圖將沙甸雅轉化成「地中海古巴」。不過在秘密警察官員馬希莫．普伊艾賽 (Massimo Pugliese) 的勸阻下，從源頭上平息了這樁「革命」活動。
1993年梅西納出獄後手持出版的自傳。
奧爾果索羅附近還有一個公墓，我們經過時，只見一個被殘缺鐵絲網圍住的墓園，裡面的墓陵上沒有清晰的姓名等記錄，也沒有翠綠的樹木，周遭一片黃登登的沙土如同沙漠中的荒塚。因為凡是最後被埋葬在這裡的「土匪」，都成了官方草草了事的結果。
梅西納的「劣跡斑斑」，《紐約時報》為他取了一個綽號：當代「最重要的被通緝土匪」。在奧爾果索羅周圍，土匪的蹤跡出沒令官方頭疼萬分，經過兩年，官方終於在1968年將其逮捕。逮捕之日，居然在警局門口有一群女學生手持牌子，上面書寫著：「我愛你」。
不久他又越獄逃脫，但是在1970年喬裝成女性在省會卡亞力觀看球賽時，被執法人員識破予以逮捕。1976年他與獄中的黑手黨囚犯一同越獄逃走，次年又被捕。1985年在被允許前往探視母親後，又乘機逃走，1993年再次入獄。2003年通過律師上書總統，祈求能赦免他的罪行。第二年意大利總統強匹 (Carlo Azeglio Ciampi) 赦免了他的罪責，希望他能革新洗面重新做人。於是他回到家鄉開始做導遊，帶領遊客探視他之前因犯罪而隱藏的處所，深得遊客喜愛。接著他開設了旅行社經營旅遊生意，不久又捲入販毒行業而被捕。2018年再被判刑30年，此時他前後已在牢獄中度過四十個寒暑。
2004年梅西納出獄時接受採訪時的愉悅神情。
一般人以為，這個已是古稀之年的「土匪」，這回總要坐穿牢底了吧，想不到2020年他居然又越獄逃脫，至今不見蹤影。看來這齣警匪之間的「貓捉老鼠」劇情還沒完沒了。
從［水滸傳］、［羅賓漢］的故事情節，到馬德里竊賊的下場、英國公路大盜的結局，到墨西哥夜行者的「義行」、意大利「土匪」與官方的鬥法，都暗藏著一個共同的密碼，耐人尋味。
那就是，「劫富濟貧」也好，「打家劫舍」也罷，究其緣由皆來自「官逼民反」。既然「劫富濟貧」、「打家劫舍」都因「官逼民反」所致，結論豈不該是：「官逼民反」的官吏才是真正的「土匪」！
（2021年10月9日完稿於溫哥華）
作者簡介
劉敦仁，出生於上海，幼年時隨父母遷居臺灣，在臺灣修畢大學後，負笈西班牙，專研西班牙文學及世界藝術史，後移居義大利，在梵蒂岡擔任大公會新聞辦公室中文組工作，工作結束後，入羅馬大學研習宗教考古，專題為羅馬的地下古墓。
1960年代曾任聯合報駐馬德里及羅馬特派員，撰寫歐洲文化藝術航訊，頗富盛名。 其後因工作需要，移居加拿大，先後在多倫多大學和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研究院繼續西班牙文學研究，隨後在加拿大從事教學工作，並赴英國及上海等地講學逾14年。
1978年第一次作大陸之行，此行使他決定放棄教學工作，而轉為文化交流，進行美國、加拿大和大陸之間的教育和文化交流工作迄今。
2012年是中華民族建立共和百周年的一年， 他特地邀請了六十餘位辛亥先輩後裔執筆撰文， 並彙編成《民族魂》一書出版。近作外交耆宿劉師舜大使的傳記，是他費時十年的心血結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