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小凌】享譽全球的劇場導演伊沃．凡．霍夫與荷蘭阿姆斯特丹劇團，繼獲得台灣觀眾好評討論不斷的《奧塞羅》、《源泉》之後三度訪台，11月29日至12月1日在台北國家戲劇院，帶來至今備受國際讚譽的作品《戰爭之王》。
▲《戰爭之王》劇照。兩廳院提供。
透過簡練明快的敘事手法，讓觀眾融入英國14世紀的皇族鬥爭中。這部作品被視為現代國際政治的最佳演繹，因為它不僅刻劃出動盪時局下的人性幽微與矛盾，也探究執政者的領袖風範。為何凡．霍夫力圖挑戰艱澀的史詩劇？他透過何種改編手法帶領觀眾深入複雜的歷史脈絡，體現英雄人物的無懼與脆弱？
▲《戰爭之王》劇照。兩廳院提供。
911事件改變了凡．霍夫的創作路徑。2001年後，他不再侷限於描繪家庭或個人情感的劇作體裁，反而開始碰觸政治、社會等嚴肅議題。他認為每一部創作都必須回應時代的迫切需求，指出當下的困境。因此，他企圖用開放性的角度重探莎翁筆下的人性辯證、剖析角色之間的權力結構，讓觀眾自行省思眼前的混亂時局。對他來說，莎劇中複雜情節不只是當代政局的縮影，也是殘酷人性的寫照。
《戰爭之王》不強調英法戰爭與皇室鬥爭的歷史背景，而更聚焦這三位統治英格蘭的國王，在面臨國家存亡時刻的抉擇，所展現的統治風格：是以同理心與正義感來統治國家，抑或受到權力慾望所誘導？
導演刻意簡化龐雜的時代背景，凸顯出掌權者的不同面向：君王的勇氣與責任、執政者的壓力與徬徨、獨裁者的虛榮與脆弱。他著重莎翁人物的內心獨白，讓當代觀眾領會一國之君的孤獨與矛盾，以及權力遊戲對人性的考驗。
與導演長期合作的舞台設計總監楊．佛斯韋德從邱吉爾在二戰的戰情室找到了靈感，構思一個依陳設變化而有多重指涉的密室空間。即時與預錄影像穿插其中，不只豐富敘事的視角，更犀利切入戲劇衝突核心。現場音樂由作曲家艾瑞克．史立勤擔綱設計，運用儀式性的莊嚴音樂以及象徵戰爭和混亂的末世音樂，勾勒出三位國王的心靈圖像。
導演林奕華表示：屏幕與舞台以至多媒體介入產生互動，在現代劇場已是屢見不鮮。《戰爭之王》有趣的是，它在「舞台」和「屏幕」的兩個空間之外，還開拓了既是舞台上，但又不全在觀眾視綫範圍，既是屏幕上，但又溢出了鏡頭視角的「第三道空間」。它，連接通往舞台的三個出口，但中間有著戰壕、地下通道、密室、迴廊等等特質的場景空間，卻扮演著更重要的心理元素，因為在劇中充滿權謀，乖戾的世界裡，角色們的恐懼和掙扎，可以藉著這片空間的迂迴曲折，形成觀眾能夠體會的共時感。
最強烈的對比有兩個，一是亨利五世處於戰役在床畔祈禱時，屏幕上滿滿的烏煙障氣，舞台上卻只有一個人。邪惡和喧囂的吸引力對於觀眾來說是「近」的，反而安靜的，孤獨的亨利五世是「遠」的。如此對比，突出了亨利要戰勝的不止是戰爭，更有難以一時完全改變的歷史。第二個例子，鏡頭隨著軟弱的亨利六世的背影往前走，毫無預示的，他在走廊轉角遇見一群綿羊。這個映象明顯是角色的自我投射，一個男人和一群羊的背影，足以讓觀眾對亨利的心情有所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