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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尋找一個歸宿 專訪謝哲青

蕃騰人物/周宜樺 專訪 2014.01.27 08:42

平凡的日常 生命最大的挑戰

謝哲青的旅行,不是壯遊,不是流浪,少有事先規畫,他將之定義為「漫遊」。旅行的因子很早就深根在謝哲青的身體裡,孩提時代離開花東縱谷的謝哲青,和爸媽一起搬到了高雄,來到都市,少了搭乘火車的機會,謝哲青喜歡上另一項移動工具──摩天輪。雖然無法離開,但至少能遠離。(圖/圓神出版社提供)

「旅行的時候,其實你能在世界各地看見你生活的影子。」長大後,終於開始旅行的謝哲青,在孟買沙灘上看到一家人開心度假,在北歐公園看到一家人開心出遊,這樣的尋常畫面卻讓他有了陌生的感受,「當我旅行到丹麥,在蒂沃麗樂園看到一家人出來玩,那是我第一次感覺想家。」

「想像十幾年的時光,你在海上、山上、沙漠中渡過。我曾經在冰島到愛爾蘭的北大西洋上當過漁夫、在沙哈拉沙漠跟過駱駝商隊、從印度開往南非的船上買了很多辣椒醬,要拿去南非賣、在摩洛哥一座古老小鎮『馬拉克什』叫賣便當…這都是一些旅行的片段,生命的片段,但真正的挑戰是,回到台灣後日復一日的生活。沒有什麼能比在平淡生活中堅持自己更偉大,這也是我旅行多年後才慢慢理解到的。有很多人一輩子都想往外跑,但真正的生活在這裡,在現實生活中堅守岡位也好、做好自己的角色也好,是最偉大的人。簡單來說,看我們的爸爸媽媽,他們用他們的青春換我們的青春,他大可把錢拿去玩樂,但他把那些錢放在孩子身上,某種程度上,他們用他們的人生,去換我們的人生。」

少年時期的謝哲青,常常打架鬧事被送進派出所,「每次媽媽來帶我都是淚流滿面,但對我來說,那是我成長時期的叛逆,那是我對家裡的報復。」

「每個人是構成世界的最小單元,而這些單元合起來就是我們構成的家。這也是我這次新書的核心,家並不只是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是最後的歸宿。最近日本一部很紅的日劇《小海女》,劇裡的阿公是名漁夫,到全世界各地去旅行,他的孫女問他,為什麼要到全世界各地去旅行,他回答:『我只想確定,我的家是全世界最棒的地方。』這件事,我花了十幾年的旅行去了解,你可能聽人家說過,但是你不曾真正的感受到。有時候,我們只是需要旅行,去確定我們和這個世界的關係。」

寄情山水也寄情人文

旅行過麼多地方,要選出幾個「一生必遊」的景點,實在是有點難為了謝哲青,但想必不少人也會感到好奇,因此還是丟出了這個考題。「一生必遊的地方真的太多了,但因為我是個喜歡歷史文化的人,所以我會選義大利的佛羅倫斯和羅馬,兩座城市加起來剛好縱觀了西方2500年的歷史,從帝國時期、文藝復興、巴洛克、一直到現代。也因為我喜歡的並非吃喝玩樂、商業化的東西,到佛羅倫斯的話,我會推薦烏菲茲美術館,那裡收藏很多文藝復興的精品,而羅馬的話是波各塞美術館,收藏了巴洛克時期最精華的繪畫和雕刻,我去義大利三十多趟,每次去必訪。」(圖/圓神出版社提供)

雖然看的都是一樣的藝術品,但謝哲青還是想去再看一次。「有時候,文學作品、藝術作品都是需要時間的,人生不同的時刻,你可能有不同的詮釋,那沒有對錯。你有你自己的詮釋,那才表示是你的人生。人生先有過一些經歷和起伏迭盪、一些滄桑,才能了解歷史和藝術,而也就是歷史和藝術讓我回到比較沉潛的一面。」

學藝術史的謝哲青,將自己形容成《天龍八部》裡的王語嫣,「我懂很多解讀『藝術』這個學科所需的工具,但我並不會真的畫畫、雕刻。歷史學、心理學是我的工具,我用這些工具去解讀這個作品,和作者的心情、想法。我也慢慢地發現,自己對人的故事很有興趣。是這些人的故事構成了歷史,這些創作者把自己的故事透過小說、繪畫流傳下來,其實每一個作品都是他們的日記、人生的里程碑,讓我得以從他們的風格,去了解他這個人。」

從小就喜愛閱讀的謝哲青,很早就在書裡見過偉大的藝術作品,「很多的歷史藝術都藏在書裡,我讀過後也一直藏在腦子裡,但有天到了羅馬,看到米開朗基羅的《聖殤》,走進西斯汀禮拜堂,看到真實的藝術品在眼前後,才知道從前讀到了什麼。我在福婁拜、雨果的文學作品裡讀到了巴黎,但直到住過巴黎、被扒過,才知道波特萊爾詩裡寫的『巴黎的憂鬱』是什麼。人生的際遇很奇特,一定要累積到一定的能量才有辦法去會;這能量對我來說就是透過閱讀累積。」

「人要去感覺到自己的渺小,空間中的定位是透過高山,而時間中的定位則是透過文化、藝術、和歷史。」

謝哲青最早的旅行,是從台灣的高山開始。「台灣的高山有洗滌的效果,全世界各國的旅行者也都來台灣登山,這些山有原住先民的傳說、乃至世界共睹的自然奇蹟…台灣的高山很特別,台灣全島沒有很大,三萬六千多平方公里,但三千公尺以上的高山就有兩百七十座!但在我們一般的生活中,卻很少注意到高山。」

「對我來說,聖母峰的基地營也是一生必去。登上聖母峰其實不需太多專業的設備,但需要堅持的心,你要相信自己能走到那邊,一趟只需走十一天,嚴格來講是好走的。你會發現,其實我們平常看的陽明山和象山都是小土坡而已,到聖母峰,你會感受到這是有生以來看過最大的東西,不是金字塔或帝國大廈,而是聖母峰。在那種存在下,你將徹底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感受到人類只是自然的一小部分。那裡,我每隔三四年都還會回去一次。」

歐遊情書

法國,里昂火車站──多少世界旅人雜沓腳印的交集之地,也是謝哲青旅行86個國家中,一個獨具象徵意義的小分子。「我的童年,和火車牢不可分。」童年時代的謝哲青,家住群山環抱的台灣東部,阿公是火車站站長,因此讓小小年紀的謝哲青,能夠搭火車搭個過癮,每日來回一趟花東縱谷是例行公事。就這樣,移動的樂趣,很早就在謝哲青心裡留下深深的印記,難以忘懷,「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喜歡上移動的感覺。」(圖/圓神出版社提供)

時間回到2007年,謝哲青用他的快門,為里昂火車站捕捉的一瞬光影,躍上他的新書《歐遊情書》封面,成了永恆的背景,「古代人要到地中海,得通過直布羅陀海峽,但法國的波爾多有個米堤運河,可以直達地中海。那時候的我就是準備從里昂火車站,要到米提運河。文學家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寫過這個車站,波特萊爾用詩講過,畫家莫內畫過,電影也拍過…它出現在很多藝術作品中,而我很多旅程的開始和結束,也在這個火車站。」

跟著《歐遊情書》裡的謝哲青,穿梭他的記憶中,像是另一場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的遊戲,只是,喚起謝哲青記憶的瑪德蓮,是一件件動人的藝術作品。「旅行不只是大山大水的風景,還有許多人文的風景。對我來說,藝術是去了解另一個人,在書裡我提到,看到蘇巴朗《上帝的羔羊》,讓我想到小時候的記憶,我養的一隻寵物,牠的下場很慘…,這讓我理解蘇巴朗的心情,和他想表達的東西。」謝哲青的《歐遊情書》不寫他領悟的生命大道理,不和你辯論人生的大哉問,透過最平易近人的文字,將那美麗的旅途,化成觸動人心的哲思情懷。「寫的時候我就在想,沒有人會想看我寫這個藝術品是什麼年代、由誰做的、這個石頭材質如何如何…所以我就簡單地去寫,那些我想分享給大家的心情。」

簡單平實的感情,同時也是最真誠的。這大眾少見的謝哲青,在書裡一頁頁攤開,邀請每個人走進去。「《歐遊情書》的這個『情』字的定義不只是愛情,是各式各樣的情。」

每一步 都是幫自己就定位

在大多數人的眼中,謝哲青很出名、很成功,除了有自己的節目,又是個常常受邀的名嘴,但與他相談,你才發現「名嘴」這個詞套在他身上太世俗。(圖/圓神出版社提供)

私底下的謝哲青,一如他的文字平實雋永,對你說著一則又一則的故事,讓你感受到他的熱情和赤誠;也或許就是這樣的他,讓他保有一顆開闊的心,「我是開始旅行後,才發現自己很貧乏。走了一趟從中國新疆到伊斯坦堡的路,讓我想要研究東西的經濟交流,也讓我對考古有興趣,決定出國念書。」大學畢業後的謝哲青當過導遊也當過老師,一開始,家人相當反對他辭去教職,「那樣的人生很平順,沒什麼挑戰,我已經可以看到十年後的自己,當上主任、再當上副校長、校長…那樣的人生是有意義沒錯,但不是我要的。」

「原本以為考古是像印第安那瓊斯那樣,到處挖東西,但真正到英國念了考古後,我才發現那是很辛苦的職業。我們得去了解每個時代,過去的人的生活。也就是藝術、考古、旅行,讓我開始對『人的生活』有興趣,而其實他們之間都是息息相關的。」

當謝哲青到各地演講時,不少徬徨於人生志向的年輕朋友常向他請教,也曾徬徨過的他,一直記得寡言的爸爸當年對他的叮嚀:「『你可以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但你一定要知道自己不要什麼。』嚴格來說,二十幾歲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但是透過旅行,我更認識自己。我常常說,人生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意義,現在或年輕時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在幫你就定位,你可以不知道你要什麼,但隨著時間一久,你要知道自己不要什麼,把那些不要的去掉,剩下的衡量一下,或許就是你要追求的。」

沒有特定的目標,就這樣漫步於浩瀚的天地間,在每個東升西落徘徊流連各個世界角落,就這樣,謝哲青找到了自我也到了歸宿。「電視上,大家認為我是名嘴;課堂上,大家認為我是老師,但我還是我,就是一個喜歡歷史、透過旅行蒐集故事的人。常常說,歷史學家是說故事的人,我也就是想成為說故事的人這麼簡單。這本《歐遊情書》,是我在歐洲蒐集的故事,透過藝術品,我回顧自己的人生,分享我人生中的倔強、軟弱、愛情。其實我在電視上很少和大家說我自己的故事,因為一直以來我都認為「謝哲青」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說的故事有沒有打動你,就是這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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