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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鐘導演曹瑞原 遇見《孽子》的生命故事

蕃騰人物/周宜樺 專訪 2013.12.02 12:22

不張揚的情調

訪問曹瑞原導演,像是聽他說故事。

來到曹導坐落於市郊外的工作室,半山腰上,環境清幽,初秋小雨靜靜地下著,天氣微涼。曹導請人泡茶,那茶葉彷彿也是很有性格,沉靜靜的散發著清香,過了一陣,茶湯的熱氣飄散,暖的剛剛好。

「之前,就在這窗外的樹上,有隻台灣藍鵲築巢,還生了一窩小鳥。」既便天已入秋,窗外依然綠意昂揚,可以想見春夏時刻,枝木扶疏,群山環抱的怡人景況。「但後來有颱風來了,隔天一早起來我很緊張,趕快跑來看牠們還在不在,鳥巢已經掉到地上了。」曹導伸手指著鳥巢的「原址」,深感不捨。那些鳥兒築巢的位置之近,還真不可思議,手伸出窗外便可觸及,讓人不禁感嘆,這緣分太美也太淺,「我還請我的道具組做了一個假的鳥巢,放在樹上,看看牠們會不會飛回來,不過後來是沒有了。」

曹導在窗外設計了一個小燈,「打開時是這樣,樹葉茂密的時候,晚上看出去很美。」溫潤的鵝黃色光,照著窗外的,有股不張揚的情調。曹導給人的感覺,有著藝術家的纖細敏銳,和身為的創作者的獨特品味,生活中,俯拾皆是能停下腳步、愜意享受的「小確幸」。

笑談「孽」緣

「你們不知道我和白先勇怎麼認識的?」搖搖頭。曹導想了一下,「這要從我小時候說起了。」小時候的家庭環境並不富裕,曹導和媽媽、三個姐姐相依為命,「橘子有時候太小一顆,原本十瓣,多出來的那一瓣,都會分給我。」身為家中唯一的男孩,曹瑞原大部分時候都沒有玩伴,多是寂寞,「放學後,大家都回家去了,我就一個人繞著學校操場散步。」想像著空曠的操場,所有嘻笑打鬧聲都已散去,彷若天地茫茫獨留一人的孤寂。

長大後,出外讀書,曹導才開始「認識」兒時鄰居家飄來的香味,「原來那是隔壁外省家庭,在做蔥油餅的香味。」年少時物質上的貧乏,卻沉澱成了精神上的養分。「那時候我也不太愛念書,但是很會運動,是班上的運動健將;那剛好班上唸書第一名的,和我是好朋友,每次我們兩個一起在校園裡走過,樓上的女同學們阿,都在尖叫,你想想看那有多風光!」

初識「白先勇」

「有天這個第一名同學,把那本《臺北人》放到我桌上,借給我看。」於是,那就是曹導和白先勇「認識」的第一天了。「我喜歡用一個有趣點的方式來說:沒想到,『孽緣』就這樣開始了。我就變成那個時代…有點像你們現在說的文青阿、文藝青年那類的。」那個少年文青曹瑞原,就這樣在曹導心裡住下。從世新廣電系畢業後,從事電視、電影製作近三十年,陸續將白先勇的《孽子》、《孤戀花》拍成電視劇,受到廣大迴響,是一部文學經典,又是一部影視經典。

「我看白先勇的作品,內容寫的是小人物的滄桑,文字讀起來很有畫面,我就是單純的很想把這樣一個故事拍出來。其實我不太喜歡──很多人在解讀《孽子》這個作品的時候,只是把它看成同性戀、同性之愛的故事,我認為白先勇是利用『同志』這個題材,在講述整個大時代。我覺得,因為我對它的理解,產生我必須去詮釋它的這份責任。」

「很巧的是,那時候我正在準備拍《孽子》(電視劇)的前一年,就在我39歲生日前一天,我了某某飯店,坐在一樓咖啡廳,就看到白先勇,於是我就走過去,和他自我介紹,我是誰誰誰,要翻拍他的作品…。」這一切,不免讓人覺得,曹導生命中也充滿太多神奇的緣分。

劇場是「新生的娃娃」

「我是舞台劇的新人。」談到將在2014台灣國際藝術節上首演的舞台劇《孽子》,曹導的語氣裡聽得出來,有一點興奮、也有一點焦慮。「其實大概兩年前吧,就有在想要把孽子做成舞台劇,但是怕一股腦地跟著這個『風潮』,會太投機。」

「這次舞台劇的《孽子》,依然離不開兩個男主角龍、鳳的愛情,還有對家的戀慕、父子之間的和解。」從2013年的3、4月開始談、開始做準備,到2014年的2月確定上演,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要趕製一部氣勢磅礡的《孽子》,任誰都免不了捏把冷汗。「而且,我們只能在一個禮拜前進去國家戲劇院,才能開始實地排演。到時候場地、燈光…都會不一樣,很緊張啊。不過這整個過程還是滿好玩的,劇場對我而言,就像是新生的娃娃,它讓我感覺更接近藝術的核心,表演形式上可以更純粹、更單純,想法上也是,不像電視劇、電影,得擔心收視率和票房。但是『單純』,也就代表著有很多東西要捨、要拋。」

舞台劇《孽子》

「我們決定加入一點歌舞,用歌舞呈現這齣戲的張力,選角的時候我們也是從北藝大的學生裡面去挑,」說著說著,曹導先拿出了舞台劇劇照和我們分享,「其實這也是電視劇孽子的十周年,那時候就在考慮要不要用原班人馬來演出舞台劇,包括范植偉、張孝全、楊祐寧…等等的。但是後來想一想,決定這個十周年,要給《孽子》新的面貌,也是希望能產生一些新意。」於是,我們有幸在不同時代,擁有專屬的《孽子》。

「舞台劇和電視電影都很不一樣,你在看電視電影的時候,會感覺的到那後面有一位導演;舞台劇的話,觀影經驗很不同,你完全的看著演員的表演,導演是退於幕後,不能在旁邊喊卡、重來、指導…,舞台劇導演只能在演出前扮演統合的角色,很渺小。」

「我第一次當舞台劇導演,這一路走過來還真像個『煉獄』!」提到這次舞台劇統籌所耗費的時間精力,曹導無奈地苦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活過來的。我對舞台劇的技術經驗值真的是零,很怕自己對於這方面的藝術判斷不夠精準,所以我都對劇組的工作人員說:『你們是專業的,但對我講話要把我當成嬰兒一樣,因為我什麼都不懂』,我必須很大的仰賴這些專業,當然我還是希望自己能夠學,把這些都弄清楚、搞懂,因為我仍然希望呈現出來的《孽子》能夠是最好的。總之,這次舞台劇,對我而言就像是一次期中考吧,就演出的時候見真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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