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世傑我們在上週提到「個人即政治」在環保運動中的重要性，畢竟，進步觀念本身不會行動，會行動的是每一個具有特定觀念的、有目的/意圖性的個體，這些個體與倡議團體形成一股社會力量，為某個既定目標，像是反核、保護動物權利等，試圖在既定的制度與觀念環境下，與其它社會/政治/經濟力量在一定的制度環境下互動，為競逐權力以及特定政策方案聯合與鬥爭。■遊客至墾丁南灣戲水，後方是核三廠，圖攝於2008年4月25日。（圖文／路透）社會變革的存有論這也是政治學者道爾（Robert Dahl）在多元政體中強調的「參與」面向，透過政治參與，一般民眾方得以透過自己的努力，在這個看似物化的社會環境中，透過實踐活動扭轉自己的「命運」。而這也是台灣任何公民運動都必須關注的面向，換言之，一個運動能夠走到多深、多廣，繫之於能夠攪動多少群眾內心深處的觀念結構，建構出特定的價值觀。否則，依照過去直接「面向國家」的訴求，往往著重在特定法案的修改，然而缺乏社擴大參與的社會動員過程，法令往往成為「具文」。例子實在不勝枚舉，像是《勞基法》中工時制度便常常被雇主惡搞，台灣不分國籍民眾的工時依舊偏高，或是《性別工作平等法》中的育嬰假、生理假申請與主張比例依舊偏低？電力生產的改革：社區型合作社在能源政策上，狀況也是類似。反核運動固然需要繼續發動壓力，但另一個問題是，要如何面對同時也是需要改革的對象：台電公司。做為一個國營的具有壟斷性的官營企業，台電公司三不五時爆發的弊端早已成為台灣民眾的「共同記憶」，民進黨、綠黨以及諸多環保團體也往往以「先改革台電弊端、再進行電價漲價」充作反對馬英九政府「油電雙漲」的訴求，而馬政府的改革方向看來並不明朗，但根據自由化的邏輯，馬政府也許會採行「發電部分歸台電，電力配送改由市場運作」進行。▲民眾在總統府前舉行「寧裸不核」的反核抗議，身穿膚色內衣的歌手李宓上演行動劇，圖攝於2011年4月25日。（圖文／路透）如果台電公司勢必要被改革的對象，就不能只是用「發電」與「配送」簡單的拆解。我們需要讓電力供應往社區化的方向發展。根據美國勞倫斯柏克萊國家實驗室研究員柏林格（Mark A. Bolinger）過去的研究指出，（註1）歐美國家近十年來發展出一套社區化的風力發電系統，這套系統的運作主要是採取合作社式的經營，是潔淨電力生產可以參考的架構。電力合作社是由地主出地、當地社區居民集資以及由電力企業合組而成，因為風力發電屬於潔淨能源，在籌資問題上可以向一些具有社會責任的基金尋求投資挹注，來自同一實驗室的另外兩位科學家外舍與皮可（Ryan Wiser and Steven Pickle）在1997年的調查指出，（註2）如投資者對利潤的索求從18%降到12%，風力發電的成本可以降低22%。另一方面，由於電力供應社區化，電力在傳輸過程中的耗損能夠有效地降低，在丹麥，有兩個城市甚至能夠直接依靠城市風力設備供應全市的電力需求。更重要的是，社區電力系統能夠躲避掉造成國際能源價格波動的兩大原因：國際油價的起伏以及投機性資金在能源價格市場的攪動。由於社區型風力發電合作社的所有權性質使然，能夠充分地規避以上風險。在歐巴馬執政之後，美國社區型風力發電設施的成長相當快速，同時，也造成了電工的短缺。一旦完工，各社區對電工的需求將會更多，這也是製造穩定就業重要的社會工程。擺脫依賴 從建立公民自主性開始資本主義與過去的共產主義模式都製造了兩大寡頭：前者製造了金融寡頭，後者製造了龐大的國家機器，兩者都成為異己物控制著大部分人的生活，前者使人依賴一個不像市場的市場，後者使人依賴國家。具有「國家主義遺產」的台灣，無論是一般民眾還是社運，都一股腦兒的寄望國家提出解決方案，形成另一種依賴而不自知。確實，我們處在一個互賴的世界環境，但這個互賴性日益剝奪了我們對日常生活可以擁有的自主性。設計完美無缺的制度並不能保障美好生活的來臨，就像威碼共和憲法最後弔詭地帶來了第三帝國，建構具有參與精神的公民性，拆解台電，建立社區型電力合作社也許正是一塊試金石。●註1 Bolinger, Mark A. “Making European-style community wind power development work in the U.S.” 1994. http://escholarship.org/uc/item/27k2w3zd。●註2 Wiser, Ryan. and Pickle Steven, “Green Marketing, Renewables, and Free Riders: Increasing Customer Demand for a Public Good.” LBNL-40632. September 1997.http://eetd.lbl.gov/ea/ems/reports/40632.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