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宣布參選台北市長以來,連勝文就不斷被人指為「靠爸族」、「權貴」、「富二代」。日前柯文哲也質疑,連家又沒有開公司,為什麼這麼有錢? 面對這些質疑,連勝文先是說他自己「無法選擇出身」,將自己富裕的出身用修辭術轉化為一種委屈;日前更是直接回應柯文哲的質疑,表示他自己的錢都是自己賺來的,將自身擁有的巨大財富與隨之帶來的缺稀資源享有權合理化。 除了連勝文自己面對這些批評的反擊以外,一個多月前,邱毅在電視節目評論連勝文的選情時也用「社會瀰漫仇富情緒」這樣的說法,企圖使用右派慣用的負面字眼「仇富」來隱晦地污名化那些看不慣貧富差距與社會不平等持續惡化的人民,藉以模糊焦點,掩蓋台灣近年來財團與高官勾結,在政策上與媒體操作上不斷「仇貧」的事實。 「仇富」這樣一個高明的政治修辭語彙,將貧富差距、社會不平等不斷惡化導致相對剝奪感與對未來的絕望感,與政策及輿論意識形態合理化上述不公不義社會事實的複雜社會心理現象,抽象化為一個具有負面色彩的具體概念,轉移大眾注意力,使得民眾批判社會亂象的思想片段化、淺碟化。 連勝文其實沒說錯,他並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但既然他選擇了參選台北市長,就必須理解以自己的出身參選,以及參選後的行為,為何會招致廣大的民怨,而非簡單用「仇富」一辭帶過,繼續躲在角落自怨自艾。 首先,連勝文抱怨自己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並強調自己的錢是自己努力賺來的,可見對於資本階級世襲的不滿,並不是「魯蛇」們見不得別人好的忌妒心態,而是連連勝文都不希望社會認為自己的所得是不勞而獲。 但是,連戰連方瑀夫婦兩人名下在台北市的土地就有兩萬多坪,光靠收租就可 不勞而獲,再用這些雄厚的資本與這些資本所帶來的金權,栽培連勝文長大,喝了洋墨水,之後順遂地接連擔任普通人根本無法想像憑自己努力有可能獲得的職位。而年輕人眼看這樣的荒謬劇碼上演的同時,又驚覺台灣的房屋稅、遺產稅、資本利得稅都是世界最低的國家之一,發現原來從小到大朗朗上口的「中華民國萬萬稅」,根本是權貴階級用來洗腦民眾以達成「劫貧濟富」減稅政策的輿論方向。 中華民國政府的政策不斷「仇貧」,台灣的民眾當然益加「仇富」。 再者,為了平息民眾對自己身家財產的言論攻擊,連勝文不斷強調自己的錢都是自己賺來的,殊不知,這正是連勝文最該被攻擊、被摧毀的觀念。 社會學的研究早就說明,決定一個人財富的主要因素,大部分是運氣及社會經濟制度。社會心理學家Paul Piff用大富翁遊戲所做的實驗也發現,就算你知道,我知道,獨眼龍也知道遊戲的設定一開始就不公平,從一開始就保證贏得遊戲的那個人還是會覺得贏了遊戲靠的是自己的努力,是自己應得的。相對於連勝文,世界鉅富巴菲特就多次在演講中表示,自己只是幸運中了「卵巢樂透」,才能擁有龐大的財富,而不會說出「自己的錢都是自己賺來的」這樣荒謬的話。畢竟,就算連勝文真的很努力,但若從財富來看,難道他的努力會是領22K的年輕人的幾十倍、幾百倍嗎? 除了運氣與社會經濟制度以外,經濟學家也越來越強調公共投資的正面外部性對大眾的利益。以美國的數據為例,私營部門每年可從納稅人的錢所建設的公共地面交通基礎設施中,獲得8000億美元的隱形收益。 就舉連勝文最愛拿來吹噓的悠遊卡為例,如果沒有用納稅人(而且多是受薪階級)的錢所建設的捷運系統,悠遊卡還有用武之地,或者還能如此發揚光大嗎?更何況對推廣悠遊卡功勞最大的可能還是提案「電子票證發行管理條例」的丁守中。國民黨與連勝文最推崇自由貿易,但可笑的是,自由貿易理論之父李嘉圖當初提倡自由貿易的理由,就是為了要打倒像國民黨那些世襲權貴一樣的封建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