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國家自己救。」這樣斗大的標語,從學運一開始就深刻烙印在我心中,再加上身邊從來不參與社會運動的同學,卻是第一批進入到立法院的成員,對總是默默關心、了解社會運動的我來說,天曉得心情有多麼複雜。無奈何,我就處在相對遙遠的東部念書,手中課業和工作的繁忙讓我放不下心來積極投入,只能一直觀看著,努力轉貼我所贊同的文章,關注最新的即時動態。「我為什麼還在教室裡,我應該在立法院裡。」攻進立法院的隔天我就在課堂上嚷嚷著,或許太過理性或什麼,我還是相信自己要留在原本的位置把手中的任務完成,很窩囊的。
民國103年的3月24日星期一,前一晚的慘烈畫面讓我,也讓身邊的很多不在現場的人一夜難眠,一早的課,就看見同學憂鬱的眼神,而我也正拖著沉重的步伐。其實我們已經參與在其中,學運成為一個世代的共同意識,而在此我不禁想起宋文里老師對於社會運動所持的立場,便是學院派的我們當是革命性行動的好幫手,顧好學院的陣地,為所有行動提供最正當的註解。大概也都起自於類似這樣的思想,這天,心理治療總論的課變成了學運現場的研討,除了切實思考正在痛苦中的人們,也讓同為太陽花卻坐在課堂上的我們認同了自己。
「當一場社會運動被稱為學運,那便存在者世代間抗衡的意義。」一位與會的老師說道。然而,這是一個什麼樣子的世代,引出我這兩三年來的疑問。
社會運動興起的這兩三年,學生們無役不與,甚至大多時候佔有領導地位,然而卻沒有像今天一般的影響力,僅僅被批為不懂得真實社會的無知學生,被操弄鼓動的對象。其實,太陽花有旺盛的能量,可以向著太陽綻放美麗,但過去這幾年來,我只感受到太陽花們被種植在陰暗的角落,以禮教、道德和規矩的鐵箱蓋上暗無天日。但事實上,這些鐵箱只是社會權力掌握者的自傲而已。
過去的野百合學運,為台灣的民主帶來很不一樣的轉機,當年參與其中的學生也有許多成為如今優秀的學者,不可否認的,當年的野百合僅是高知識分子的思想,並非所有現在享有權利的中年人們都曉得這得來不易的民主。再加上經濟蓬勃發展的70年代,讓太陽花的父執輩建立起對自己的自信,以及對自我能力培養必定有出息的信念,以此為準則在資本主義社會裡拚搏。
因此,太陽花是這樣長大的,儘管努力配合家長的期望在學習上朝著主流精進,但同時被教導整套民主自由理想,自然而然發展出對人、土地與文化的尊重。這些民主之後帶來的思想,不是當前主導社會走向的掌權者,像是政治家和資本家所能體會的,他們認為現實生活的重要性更甚,無論如何都要取得足夠利益來生存,這是他們的最高守則。但我們從大埔、核能和各式開發案的抗爭行動中可以看見,而太陽花在意的不只是錢,是基本的人權跟正義。服貿的通過,無疑是讓我們所認為美好的資產將被大陸前現代的資本主義思維所消耗,這些議題將可能消失殆盡。
在這次運動裡,太陽花還是不自信的,先不論和平抗爭的好與壞,但和平訴求背後所隱藏的是討好,像是一個剛學步的孩子,四處探索時總會回頭索取父母的支持一般。一種世代性的思維,太陽花有很自信的父母,那個獲取民主與經濟成長的年代所建立出的,在成長的過程中太陽花自然萬事都有父母撐著,走著父母規劃好的路。而今,318的行動裡,野百合擔任起太陽花的父母,從背後支持,就像是搖晃學步中父母攙扶的雙手。何時,我們會開始走自己的路?野百合固然是劃時代的成功經驗,但在不同的時空背景之下,我想我們需要的不是複製一次成功經驗,而是感謝野百合到目前為止伸出的援手,探尋出屬於太陽花世代的自信步伐,太陽花才能真正無畏的向著陽光,才能看見我們理想中的台灣。(東華大學諮商與臨床心理學系碩士生)
(圖說)立法院內外隨處可見抗議學生帶來的向日葵。(圖文/楊子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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