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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美國對中國半導體出口限制:WTO安全例外的界限與挑戰

銳傳媒/ 2025.02.05 05:20

【專欄】美國對中國半導體出口限制:WTO安全例外的界限與挑戰

 

文/蔡鎤銘(淡江大學財務金融學系兼任教授)

引言

近年來,隨著美中地緣政治緊張局勢加劇,半導體作為戰略物資的重要性日益凸顯。自2019年起,美國對華為技術有限公司(Huawei Technologies Co., Ltd.)實施出口管制,並持續強化對中國大陸先進晶片及相關技術的出口限制。2022年10月,拜登政府進一步擴大管制範圍,涉及先進製程設備、人工智慧(AI)晶片、超級電腦等領域,企圖遏制中國大陸在高科技領域的發展。這些措施引發了國際貿易界的關注,特別是在世界貿易組織(WTO)架構下,其是否符合安全例外條款成為爭論焦點。

本文將探討美國對中國大陸半導體出口限制的背景與目的,分析WTO安全例外條款的適用性,並評估這些措施對全球半導體供應鏈的影響。此外,本文將進一步討論WTO機制下如何界定安全例外的範圍,以及貿易體系面臨的挑戰與可能的改革方向。

美國對中國大陸半導體出口限制的背景與目的

美國對中國大陸的半導體出口限制,主要針對高端晶片、超級電腦,以及相關的開發、設計、製造設備、技術和材料。這些措施的核心目標是確保美國在半導體技術上的領先地位,特別是在晶片製造的前端工藝方面。拜登政府明確表示,其戰略是「盡可能擴大美國的技術領先優勢」(as large of a lead as possible)。

根據美國商務部的數據,2022年美國對中國大陸的半導體設備出口額約為140億美元,占中國大陸進口相關產品的近四成。然而,2023年在嚴格管制下,對華出口下降了超過50%,導致美國企業如應用材料(Applied Materials)、科林研發(Lam Research)、科磊(KLA)等公司損失數十億美元的收入。

此外,美國的出口管制措施也得到了荷蘭和日本的響應。2023年1月,荷蘭政府宣布對ASML公司的先進光刻機出口進一步限制,而日本則對東京威力科創(Tokyo Electron)等公司的半導體設備出口進行審查。這些聯合行動旨在防止中國大陸獲取最先進的製造技術,以減緩其半導體產業的進步速度。

WTO安全例外條款的適用性分析

[caption id="attachment_97353" align="alignnone" width="1133"] 針對美國對華為等中國公司的半導體出口限制,中方向向WTO提出仲裁。圖/截自WTO網站[/caption]

WTO《關稅與貿易總協定》(GATT)第21條規定了安全例外條款,允許成員國在涉及國家安全的情況下,採取特定貿易限制措施。然而,這些措施必須符合必要性和比例原則,以防止濫用。

在美國對中國大陸的半導體出口限制中,關鍵問題在於其是否真正基於國家安全考量,還是以安全為名,行經濟保護主義之實。根據日本上智大學教授川瀨剛志的研究,安全例外條款應遵循「小範圍,高圍欄」(small yard, high fence)原則,意即僅限於真正必要的領域,並設有嚴格標準。然而,美國目前的做法似乎超出了這一範圍,其措施的長期性和廣泛性可能與WTO的規則相衝突。

值得注意的是,過去WTO處理安全例外爭議的案例有限,且結果不一。例如,在2019年俄羅斯與烏克蘭的貿易爭端中,WTO裁定俄羅斯的安全例外主張不完全成立,因為其貿易限制措施並未與軍事需求直接相關。這說明,即使是安全例外,也需要證明其與國家安全有直接關聯,而美國目前對中國大陸的半導體出口管制是否符合這一標準,仍具爭議。

美國措施對全球半導體供應鏈的影響

[caption id="attachment_97354" align="alignnone" width="1200"] WTO舉辦智財權座談會[/caption]

美國的出口限制對全球半導體供應鏈產生深遠影響,導致市場碎片化,也促使中國大陸加快半導體產業的自主發展。根據中國半導體行業協會(CSIA)的數據,截至2023年底,中國大陸晶片產業投資規模達到1.5兆元人民幣,相較2020年成長超過45%。

同時,中國大陸在先進製程上的研發投入顯著增加。例如,中芯國際(SMIC)已開始量產7奈米製程,並計劃在未來幾年內推進5奈米技術,而長江存儲(YMTC)則在3D NAND技術上取得突破,推出232層存儲晶片。

然而,這些技術突破是否能夠完全填補美國限制帶來的技術差距,仍有待觀察。根據《國際電子商情》報導,2023年中國大陸仍需進口價值超過3500億美元的半導體產品,顯示其在高端晶片領域仍高度依賴國際供應鏈。

WTO機制下的挑戰與改革方向

在WTO架構下,如何有效界定安全例外的適用範圍,是國際貿易體系未來面臨的重要挑戰。根據2023年WTO貿易報告,美國近年來使用安全例外條款的頻率大幅上升,涉及的領域從鋼鐵、鋁、太陽能板擴展到半導體及雲端運算設備,這已引發歐盟、日本、南韓等主要貿易夥伴的不滿。

如果美國持續利用安全例外條款作為技術封鎖工具,可能導致其他國家也採取類似措施,削弱WTO的權威性。全球產業鏈將因技術封鎖加速「去全球化」,導致市場區隔加劇,不僅影響貿易自由,也可能對創新生態造成長期負面影響。

因此,WTO需要進行相應改革,以確保成員國不會濫用安全例外條款,並維護公平的貿易秩序。例如,可以建立更嚴格的審查機制,要求成員國提供充分證據來證明其安全例外主張的合理性。

結語

美國對中國大陸的半導體出口限制措施,反映了當前國際貿易中安全保障與自由市場之間的衝突。這些措施的適法性、經濟影響以及對全球技術發展的長遠影響,仍有待進一步觀察。未來,美國、中國大陸以及其他主要經濟體如何平衡技術競爭與貿易規則,將成為全球經濟穩定與創新發展的關鍵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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