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刊主題:書寫台灣的靈魂──「多向量」中的哀愁與重生
◆專訪時地:2024/ 7/ 26,桃園大溪「人生禪」道場
◆主辦單位:人間魚詩社
◆主 持 人:副社長,詩人石秀淨名
◆受訪作家:小說家詹明儒,真理大學前台文系主任錢鴻鈞
◆採訪撰文:主編,詩人郭瀅瀅
◆採訪攝影:攝影師郭潔渝
郭瀅瀅:此部小說的前幾章,您常以詩歌的語言來推動敘事,讀來感到與生命的循環享有同一種自然的節奏感。這是您有意識的選擇嗎?透過詩歌的語言表達生命的起源、循環、偶然與必然,在您心中的意義是什麼?
[caption id="attachment_85498" align="alignnone" width="1365"] 詹明儒受訪神情[/caption]詹明儒:我年輕時,是喜歡詩的,後來因為被長篇小說「綁」住了,就往長篇小說努力,但對詩的感覺還存在著。我的確是有意識地選擇詩的語言,因為用小說的敘事來書寫天地諸神的起源,會太過冗長,也會將意涵框囿住。而詩的語言既簡短又能保有開放性及更多的想像空間。除此之外,我也加進了音樂性的元素在其中,因此你讀起來會有一種自然的節奏感。文學是一種複合藝術,作者感受四時節奏、百聲旋律,呈現音樂性,可讓讀者沉浸在天地的共鳴中。我在《鳶山誌》雙連作裡,也曾經藉由多首詩歌形式的文學語言,呈現宗教的開放性及節奏感。例如:
哈,哈,阿彌陀佛
這史道,借過,借過
這世途,叨光,叨光
咚,咚,起咚起咚,咚
戲台下,滾滾紅塵的苦難眾生啊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請聽我這個癲僧,三句奉勸
天上有天災,人間有人禍。天災人禍,世途真歹行
族群的磨合與融合
郭瀅瀅:《大島記:渾沌台灣》及《鳶山誌》雙連作在您心中的共通處、理念及價值的一致性是什麼?
詹明儒:「以人寫人」,以我這個人、我的觀點來寫他人,是三部小說的共通處之一。我的觀點未必正確,但是你會感覺作家在作品中存在,並持續引導你進入所建構的情境。除此之外,三部小說都描寫了族群,也涉及到信仰。我循序漸進地鋪陳北台灣史前至近代,各族群的磨合過程,及全台灣遠古族群的融合情形。
在《鳶山誌》雙連作裡,我想讓台灣人反思,漢人併吞原住民土地、消滅原住民文化,這種「人禍」造成的「磨合」,是非常悲哀及慘烈的,它應該再繼續嗎?面對現在的國會亂象、藍綠撕裂,還要繼續嗎?這是小說裡隱含的涵義。而面臨日本人的入侵,整體台灣人紛紛投入反抗行動,原住民也因而呈現了「同島一命」的族群價值;在《大島記:渾沌台灣》裡,我則向前回溯了由「天災」、天神的試煉及考驗所促進的「融合」。
在試煉中,我們並沒有怨恨,而是更加尊敬天地諸神,這是我的反思。人類進化到現在,為何反而回到過往的獸性,並未提升到更尊貴的人性?我也希望讓人反思,「人禍」是可以透過「天性」啟發來消弭,進而融合族群、造福人類,達到宗教所揭示的「共和」境界,甚至達到全球萬物「共存」的正面價值的。
寫小說,盡力讓自己貼近神性
[caption id="attachment_85499" align="alignnone" width="450"] 詹明儒與台西桃伉儷[/caption]郭瀅瀅:您提到的「天性」,就像您在自序裡有提及的「神性」,您寫道,即使當今時代的人類無法再體現釋迦摩尼、李耳、耶穌、穆罕默德的「神性」,但仍然能夠透過文學及藝術持續體現它。您自己是如何在文學藝術裡體現它呢?神性在您心中意義又是什麼?
詹明儒: 神性對我而言是正向、光明的一面。我認為寫小說也是這樣的,盡力讓自己接近神性,這是我的小說觀。我不喜歡再去提228、白色恐怖的慘烈,因為它對族群的融合沒有幫助。那段歷史對我來說,是我記住了、我內化了,但我要轉化為神性。就像牛吃草,排出了身體不能消化、不需要的部分,但也吸收了所需要的營養物質而轉化出牛奶,這是生理層面的轉化,但我認為在精神上,我們也可以這樣。寫小說的過程就是我的轉化過程。
而在宗教層面上,我的心態也是開放的。像你剛才提到的釋迦摩尼、李耳、耶穌、穆罕默德,這四個人物及宗教系統就有我所不能消化、內化的部分,我會將它排出;但當中也有我能內化、吸收的,例如人性、神性裡最珍貴的光明面,我認為我自己需要這種養分,它們會融進我的生命裡,對我產生正面作用。
以多元視角呈現歷史角色
郭瀅瀅:您會在小說中翻轉或重新詮釋特定人物、族群在他人眼中的既定形象,例如受批判的日治時期的順民、原住民傳說中的小黑人,談談您的用意,以及您是如何看待不同角色在歷史中,所扮演的不同價值?
全文刊登於《人間魚詩生活誌》第十八期。未完,請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