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錢德勒 Jo Chandler發表在最新一期權威期刊《自然》(Nature)的<「海洋古柯鹼」－奢侈食品如何造成生態破壞>(‘Cocaine of the seas’ — how a luxury food is wreaking ecological mayhem) 說，「魚肚」市場的蓬勃發展正在將瀕危物種推向邊緣。研究人員正在努力限制損害。(A surging market for ‘fish maw’ is pushing threatened species to the brink. Researchers are trying to limit the damage.)
魚肚被視其為美味佳餚、傳統藥物和繁榮的象徵
動物學家約拉尼·阿梅普 (Yolanie Amepou) 第一次前往巴布亞新幾內亞南部偏遠地區的基科里河三角洲時，聽到了有關魚類瘋狂的傳聞。
那是 2012 年 1 月，作為脆弱豬鼻龜 ( Carettochelys insculpta )研究計畫的一部分，Amepou 乘小艇沿著三角洲航行，從一個村莊到另一個村莊。阿姆普聽說該地區出現了外來者，他們為購買魚鰾提供巨額現金——魚鰾是從三角洲一些大型魚類身上切下的器官，可以幫助它們控制浮力。亞洲，特別是中國南方的消費者，知道這種商品就是魚肚，並視其為美味佳餚、傳統藥物和繁榮的象徵。
過去 25 年來，全球魚膠貿易快速成長，目前市場價格遠遠超過魚翅和海參等類似的乾海產品奢侈品，而這些產品在中國也很受歡迎。在一些對魚膠的需求非常高的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國家，它有時被稱為“海洋可卡因”，因為它利潤豐厚並吸引有組織的犯罪利益。
魚膠產業的收入是許多三角洲社區的救星
巴布亞紐幾內亞已成為一些最受歡迎的魚膠的產地。自從阿梅普第一次來訪後的幾年裡，她親眼目睹了基科里三角洲的魚肚產業蓬勃發展，「就像一場漁業淘金熱」。漁民用舷外動力小艇和商用漁網取代了槳獨木舟、繩索和魚鉤。根據記錄，Nibea smosa向三角洲漁民提供的一種珍貴物種——鱗魚。
魚膠產業的收入是許多三角洲社區的救星，有些人利用它離開海岸，以躲避迅速上升的海平面。 「魚肚緩解了一些相當嚴重的貧困問題，」澳洲湯斯維爾詹姆斯庫克大學的海洋生物學家邁克爾·格蘭特說，他在基科里三角洲研究巴布亞新幾內亞的鯊魚和鰩魚，基科里三角洲是它們最後的據點之一。它的水道和紅樹林被認為是生物多樣性保護區，並已被提名列入聯合國文化組織教科文組織維護的世界遺產名錄。
不分青紅皂白地捕獲多種魚類、海豚和海龜
格蘭特和其他人擔心，基科里三角洲捕撈壓力的急劇增加以及刺網的使用（不分青紅皂白地捕獲多種魚類、海豚和海龜）可能會重現困擾墨西哥、中國和非洲部分地區的問題。貿易使一些物種幾乎被遺忘。格蘭特說，這種威脅有可能破壞三角洲的生態系統，讓人們的處境變得更糟。
香港漁業專家伊馮·薩多維(Yvonne Sadovy) 表示，來自巴布亞新幾內亞的訊息「令人擔憂，因為它似乎與我們在其他地方看到的情況相符，在這些地方，鮮為人知的物種因其魚膠價值而成為目標」。總部位於英國。她與格蘭特和國際自然保護聯盟 (IUCN) 下屬的物種生存委員會的其他成員一起撰寫了一篇論文，對美國提交給一次會議的魚膠貿易不斷增加敲響了警鐘
薩多維說：“我認為，政府漁業部門對此的價值、重要性和潛在威脅知之甚少，而且控制措施非常少。”結果是“一種牛仔前沿”，高價格迫使漁民瞄準“我們在科學方面幾乎一無所知”的物種。
海龜的煩惱
當阿姆普第一次聽到魚肚貿易時，她並不太擔心。早年在基科里地區，她主要關注狩獵和棲息地變化如何威脅豬鼻龜。這項工作讓她前往偏遠的村莊，監測築巢地點，調查海龜肉和蛋的消費情況，並提高社區對這種被稱為「皮庫」的生物的脆弱性的認識。
到 2019 年，她在當地被稱為“mama piku”，並擔任一個小型保護組織“Piku 生物多樣性網絡”的主任，該組織目前仍由她負責運營。在該地區發生的其他變化中，魚膠貿易已成為海龜生存的另一個威脅，因為海龜被海鮮公司向當地漁民提供的商業刺網纏住。
基科里三角洲地區電力匱乏，道路稀少，通訊不暢，年降雨量為4 至8 米，地處偏遠，後勤困難，這意味著阿姆普、格蘭特和他們的合作者是少數研究人員之一。在太平洋區域環境計畫 (SPREP)（一個專注於該地區自然資源的跨國組織）秘書處的支持下，他們收集了有關目標魚膠物種以及副漁獲物的數據。截至 2022 年 4 月的六個月內，對來自五個三角洲社區的漁民報告的刺網登陸調查發現，對魚膠的捕撈捕獲了大量非目標魚類和哺乳動物。
有十隻海豚被一張網淹死了
軟骨魚類——包括鯊魚和鰩魚在內的魚類亞類——幾乎佔了捕獲量的一半，而目標物種僅佔 22%。其他傷亡者包括被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紅色名錄列為瀕危或極度瀕危的幾個物種，其中包括三種鎚頭鯊、巨型吉他魚（Glaucostegustypus）和寬吻楔魚（Rhynchobatusaustraliae），以及各種脆弱的河鯊和極度瀕危物種。
其他報告（其中一些未發表）記錄了兩種地方性海豚物種的數量下降，這兩種海豚當地種群數量較少，並被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紅色名錄列為易危物種。阿梅普說，有一次，漁民報告說有十隻海豚被一張網淹死了。 「如果對水中的刺網不採取任何措施，你就會看到當地滅絕的可能性，」她說。
但考慮到資金流入經濟落後地區，與當地人討論出於保護目的而減少捕撈活動的問題非常敏感。 「雖然當地漁民承認對永續發展的擔憂，但總體感覺是目前每個人都非常高興，」格蘭特說。 “魚肚錢是否會回歸社區和發展還有待觀察，這是我們下一個研究重點。”
2022 年，研究人員向 SPREP 提交了一份關於 Kikori maw 漁業的報告，敦促制定管理計畫3。消息人士告訴《自然》雜誌，一項計劃的工作已經開始，但巴布亞新幾內亞當局沒有回應《自然》雜誌關於其進展的問題。 2021年，國家漁業局停止在基科里三角洲所在的海灣省和鄰近的西部省發放新的魚膠許可證，因為這兩個漁業中非法、不受監管和未報告的活動不斷增加。
面臨風險的村莊
2020 年，風暴潮摧毀了 Veraibari 三角洲村莊的許多房屋後，人們成立了搬遷委員會。他們計劃用這筆意外之財在距離他們目前居住的海灘不遠的內陸地區建造約 200 棟房屋、一所學校、一個市場和教堂。委員會估計該計劃將花費 1,689,000 巴布亞新幾內亞亞基那（431,000 美元）。近年來，海浪損壞並關閉了校舍，推倒了淡水水箱，淹沒了墓地。淺灘上廢棄的房屋在高蹺上腐爛，旁邊還有被淹死的棕櫚樹樁。
「土地正在消失，高地正在下降，水很容易進入村莊，」社區和教會領袖 Ara Kouwo 說。當大潮來襲時，他的家人會涉入海中，推開可能使他們的房屋從腿上傾倒的碎片。
捕魚賺到的錢是拯救村莊的唯一途徑
口沃也是六家海鮮公司之一購買魚膠的當地代理商，這六家海鮮公司均由亞洲人主導，在海灣省擁有許可證。他在家裡的餐桌上做生意，稱重和交易魚肚，每 100 克的最佳魚肚售價為 5,000 至 6,000 基納。他用自己的收入啟動了搬遷基金，並敦促鄰居和親戚提供現金或其他捐款。他們正在遊說政府提供更多支持，但迄今為止只收到了用於建造海堤的沙袋，但很快就失敗了，以及一些鐵屋頂、釘子和鋸木廠來幫助搬遷。他說，儘管他承認有風險，但透過捕魚賺到的錢是拯救村莊的唯一途徑。
他說，如果有任何其他幫助來支付新村莊的費用，「那麼我們就會停止這些捕魚活動」。 “我們處於恐懼之中，”他補充道。 “當我們殺死所有魚媽媽時，我們就有麻煩了。”
位於關島阿加尼亞的 Blue Ocean Law 公司的環境律師瓦特納·莫里 (Watna Mori) 是協助韋萊巴里人民就氣候變遷造成的損失和損害向聯合國提供資助的團隊的一員。她說，當她在 2022 年訪問韋萊巴里時，結構性、系統性變革的緩慢進程與社區的迫切需求之間的緊張關係令人心碎。
石首魚在二十世紀的大部分時間裡都被獵殺
「你會看到這兩種活動的對比——試圖適應氣候變化，然後你會看到這種捕撈這種產品的行為對生物多樣性造成瞭如此大的傷害，」森說。 “他們還能做什麼？”
魚膠貿易產生了漁業研究人員和活動人士以前見過的繁榮與蕭條循環。最臭名昭著的案例是加州灣石首魚（Totoaba macdonaldi），它只在墨西哥的加利福尼亞灣發現，在二十世紀的大部分時間裡都被獵殺。
英國環境調查局（非政府組織）2 月發布的一份報告稱，儘管墨西哥於1975 年禁止捕撈加灣石首魚，但該物種的非法捕撈仍在繼續，Facebook 和中國社交媒體平台微信上的加灣石首魚魚膠交易不斷增加。用來捕捉加灣石首魚的刺網也會纏住當地特有的小頭鼠海豚（Phocoena sinus），這是世界上最小的鼠海豚。據估計，只剩下十個人了。
對花膠的捕獵也在其他地方造成了生態破壞，包括非洲的維多利亞湖，人們擔心尼羅河鱸魚（Lates niloticus）可能會消失。
香港每年進口 3,882 噸乾燥花膠
薩多維表示，多年來，全球範圍的魚膠捕撈活動一直處於人們的關注之下，因為捕撈量隱藏在「乾魚」這一廣泛的商品類別中。她和其他人敦促全球花膠貿易中心香港當局為花膠引入與其他乾魚分開的特定代碼，他們在2015 年就這樣做了。香港每年進口 3,882 噸乾燥花膠，價值 2.64 億至 3.94 億美元4。薩多維說，這個數字高得驚人，「因為你可能有 3,000 噸魚膠，但魚膠只佔動物體重的 5%。所以這是成噸的動物，所以你開始考慮這些漁業的規模」。
她的團隊追蹤了 110 個魚膠來源國家和地區，但發現在大多數國家和地區，人們對這種貿易幾乎一無所知。 「很多甚至當地的科學家都不知道這種貿易正在進行，這是相當秘密的，」她說。
她的工作也揭露了另一種人們對其胃口垂涎欲滴的物種——中國巴哈巴 ( Bahaba taipingensis ) 的消失，該物種體長可達 2 米，重量超過 100 公斤。 20世紀30年代的記錄在中國沿海的棲息地發現了標本。如今，它已經非常罕見，“它有可能成為近年來第一個在野外滅絕的海洋商業物種”，薩多維說。
控制和監測已知的射線鰭魚的魚鰾貿易
Sadovy 和她的同事在 2019 年警告說，巴哈巴魚、加灣石首魚和尼羅河鱸魚所經歷的周期“說明了價格上漲和缺乏管理的後果”，包括對生物多樣性的影響4。從那時起，人們對貿易的擔憂與日俱增。 2021 年，為了應對巴布亞新幾內亞、孟加拉國、印度和法屬圭亞那的魚鰾價格高昂，世界自然保護聯盟通過了一項動議，敦促各國控制和監測一組已知的射線鰭魚的魚鰾貿易。大魚，既可以保護目標物種，又可以減少受威脅海洋巨型動物的副漁獲物。
「很多人——生物學家、漁業人士——開始意識到魚肚是一個問題，」薩多維說。不過，她補充說，在許多地方，魚膠貿易也在看不見的地方進行。她表示，出於對貿易的擔憂，美國起草了 7 月向 CITES 提交的文件。 “這是第一個強調國際魚膠貿易是威脅某些物種的問題的舉措。”
到了這個時候，你的母親需要你的幫助
薩多維希望不斷升級的擔憂能夠說服國際組織——特別是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FAO）——更積極地記錄貿易。她希望看到聯合國糧農組織效法香港的做法，推出專門針對魚膠的商品代碼。 「有機會真正為漁民本身尋求更好的利益，」薩多維說。 “在某些物種真的被壓得太低之前，我看到了雙贏。”但這需要盡快發生。
研究人員警告說，如果不在國家和國際層面採取行動，脆弱的海洋種群以及依賴它們獲取收入和食物的人們將面臨可怕的風險。在基科里三角洲工作的十多年裡，阿梅普觀察到村莊裡的生活是多麼不穩定，以及那裡的人們暴露在快速變化的環境中的程度。她聆聽他們的故事，並嘗試回答有關海平面上升、天氣變化和物種消失的問題。
阿梅普喜歡把話題帶回吸引她來到這個地區的生物：長著豬鼻子的烏龜，它的非凡之處足以銘刻在當地的傳說中。當她第一次到達時，三角洲的人們告訴她，他們並不擔心三角洲的未來，因為豬鼻龜就像他們的母親。它永遠會為他們提供食物。
「我說『你的母親會在某種程度上養活你。生命中有時候你必須照顧你的母親”，Amepou 說。 “’到了這個時候，你的母親需要你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