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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家的小院/蘇木

台灣好報/ 2024.09.15 09:42

蘇木

大舅來電話,說準備把嫏娘家的老院子賣了,讓母親和大姨有空回去再看一眼。

我們老家叫姥姥為嫏娘。

大姨是小學老師,小時候每年暑假,我都要隨大姨和姨妹去姥姥家住上一個月。姥姥家在距離鎮上車站還有一公里的村莊裏,家門口有一個大大的場院,場院盡頭是一棵樹心都空洞了的老槐樹,聽母親說這老槐有一百多年了。說來也奇怪,這棵老槐看著像死了,枝頭還有新葉,姥姥呢每次算好了我們來的日子,都會早早地站在樹下等我們。遠遠地看到她瘦小的身影,我和姨妹就開始大喊:“嫏娘!嫏娘!”

姥姥家有只小狗,特別通人性,凡是自家的親戚來了,不管見過沒見過,它好像都認識,從來不叫喚。外人路過,它都警惕地汪汪大叫。我生性怕狗,唯獨不怕它,每次吃飯它都會湊到桌底,蹭蹭我的腳踝。可惜有一年,它誤食了村裏人家的老鼠藥,丟了命,我難過地大哭,姨妹也跟著哭,邊哭邊罵亂放老鼠藥的那家人。

姥姥家後面有一個池塘,有時候我和姨妹會把池塘邊的小溝渠用網攔住,時不時能抓到幾條小魚小蝦。我倆還喜歡把鞋子脫了,光腳踩在河邊的草地上,紮紮的,有點癢,然後我倆就開始追逐嬉鬧,她采花非要戴我頭上,我不甘示弱,故意把水甩到她身上,她就誇張地哇哇大叫。有一次姨妹腳下一滑,“撲通”一聲就掉進河裏了,濕淋淋地爬上來大哭,大姨聽見了,罵罵咧咧地把她拽走洗澡去了,我跟在後面偷笑。

每天晚飯後洗完澡是一天中最悠閒的時光,姥姥家的院子裏很陰涼,我們把藤條編制的小床搬到院子中間,聽著頭頂的葡萄葉在晚風中沙沙作響,站漆來,伸出手就能拽到葡萄架上的葡萄,擦擦就送到嘴裏,有的很甜,有的酸的掉牙。姥姥總是笑我和姨妹,說我們是饞丫頭。

再晚些,大姨就催著我們睡覺了。大姨帶著姨妹睡一張床,我和姥姥睡另一張。怕蚊蟲咬我,也怕我覺得熱,姥姥會一直給我扇著蒲扇,迷迷糊糊我睡著了,半夜醒來看到扇子還在搖。天不亮,雞就叫了,姥姥不認鐘,聽著雞叫她就起床了,去鍋屋生柴火,火苗燒著木柴劈啪作響,不一會兒,睡夢中的我們就聞到了飯香。

後來姥姥走了,姥姥家也就沒再回去過。不惑之年的我現在回想過去,童年是那麼遠了,很多記憶都模糊了,而姥姥家小院裏的童年卻那麼清晰。

“回去吧,我也回去看看。”我跟母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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