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張新舟
在75歲的父親節前夕，打開了這瓶皇家禮炮21年的威士忌。
我喝過比這更好的酒，它也不是我最愛的酒，當然，只能稱讚為好酒，卻不是最偉大的好酒。
正如，我或許稱得上是好父親，卻不是偉大的父親。
在翔兒病癱卧床的18年之間，很多朋友都說我是“偉大”的父親，這溢美之詞，讓我深覺尷尬，又滿心無奈。
這幾天，網路上流傳“付清”節的揶揄笑話，固然是因父親節的氣氛遠不若母親節的溫馨感人，但也值得父親們深思：對待家庭妻兒是否只做了“付清”的功能，而未善盡父親應有的天職？
在養育翔兒的前18年，以至因車禍病癱在床的18年，我自省是有盡了心力，也“付清”我所能掙賺的金錢，但是，沒能將兒女平安地教養成人，就是有負於父親的天職，再多的“付清”、再多的辛苦、再多的傷痛，也不夠格被稱作是“偉大”的父親。
因此，在75足歲的父親節，妻子買了這瓶稱不上頂級佳釀的好酒送給我，是恰如其份的慰勉吧！但若是以我此生的困頓無成，特別是有虧負父親的天職而論，究竟也是“過獎”了。
這瓶酒是在前往廈門的船渡免稅店買的，原本是要帶著它到泉州參加八月八日的一場＜点水南樂團＞的演出，並希望能與心儀的南音家沈艺捷老師和團員們，在鯉城的天台上把酒深聊。
我自認75歲之前的前段人生已謝幕，之後新揭幕的後段人生，頗眷戀泉州鯉城所深蘊的文風雅韻。
曾在登上鯉城天台時，參訪了沈老師的南音工作坊，他正在請人布置，張掛聯合國頒贈的獎狀，並有幸在星月下聆賞他的唱奏。
童年時的鹿港老家的大堂，常有南音唱奏活動，我只能從大人的腿縫中瞧熱鬧。演唱一段落，就見人端著小盆逐一靠在演唱者的眼下。我不解地問母親：他在做什麼？娘說他是在“撿目屎”。
星月下，在四週層迭錯落的閩式古宅屋宇的天台上，聽了沈老師的南音唱奏，突覺一股悲情襲心，泫然欲淚，我才體會為何要替唱家“撿目屎”收落淚。
原本也要在父親節這天，再訪在開元寺的＜弘一法師紀念館＞，深入體會詩書畫樂篆刻俱擅，被譽為新文化運動先驅的李叔同大師，何以丟下妻兒入佛門？他是個稱職的父親嘛？
這趟廈泉行，原已約了好友伯瑲兄嫂、寶璋兄同遊，因強颱凱米受阻。我和妻子繞道南廻再北上搭機，在廈門待了幾天，卻又因妻子牙疼折返，錯失沈老師和＜点水南樂團＞的演出。
當作已謝幕的前段人生，坎坷困頓，且寄望後段人生，能無看世事、平淡清寂地浸淫於過去失落的文學藝術，怎料才要到泉州新揭幕，就遭遇颱風滯阻。
人生不就是如此嗎？難怪李叔同出家後，會在房門寫了“雖存若歿”。
我不懂佛理，這大概是佛家“斷了業障”前生已歿的意思吧？
若是，這與基督聖經的道理一致：
〔羅馬書6:2〕因為罪的工價乃是死．惟有 神的恩賜、在我們的主基督耶穌裏、乃是永生。
而我則自號“無看”，我在書房門寫了“無看也讀書齋”，後段人生，平淡清寂地無看於世事，但更要熱切追求文學藝術。
〔詩篇23:4〕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為你與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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