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李嫻
孩提時,喜歡被母親那雙粗糙,佈滿老繭卻溫暖有力的手牽引著到處走。遇上趕集、廟會、人流高峰時,母親會加大力度握住我稚嫩的小手,但又怕我疼,不放心的她往往又稍微松一松,接著稍用力握住,但那力量仍是大得剛剛好,似乎母親有意計算過。
屁顛屁顛地跟著母親,總會有或大或小的收穫。有時候她會帶我去田野采野花,教我抓蝴蝶,還會手把手教我做個竹蜻蜓,編個草蚱蜢。逛集市,則會收穫滿滿當當的美味。什麼冰糖葫蘆、肉夾饃、蜜餞等,都是我愛吃的。母親也不拘束我,四鄰八鄉的全是熟悉的人。“張伯伯、李爺爺……”只要我小嘴夠甜,我隨著母親喊人,他們一邊誇我乖,一邊還會塞我好吃的,這喊得也太值當了。
後來,我上小學一年級,我們所在的鎮部分土地被徵用,造紡織廠。我家的田地恰在被徵用範圍內,於是我們失去了土地,母親卻成為了紡織廠工人。有一次,工廠組織員工旅遊,得乘汽車,這可是新鮮玩意兒。我長這麼大還沒離開過家鄉,嚷嚷著母親帶我同去。她不太樂意帶著我去,說,“你沒出過遠門,外面的人可不一定有咱們這兒的人質樸,你還是別去了,等你再大點,我帶你出去玩。”我一聽,哇地就哭上了,任憑母親怎麼哄都沒用,末了她拗不過我,勉強同意了。我破涕為笑,但母親與我約法三章,一再強調出門得牢牢抓住她的手,我賣力地點頭。
起初,我拉著母親的手,隨著大部隊一起逛這逛那。我最喜歡逛動物園,那麼多活靈活現的動物,以前只在卡片上見過。看見大老虎、大獅子時,我整個人都呆了,太威武了。離開時戀戀不捨,母親牽著我離開,我則一步三回頭。上了旅遊大巴。導遊接到通知,下一個景點正在整頓,不對外開放,於是臨時改成去地下溶洞。
進入溶洞,我就被眼前的五光十色迷住了,璀璨的燈光照射著神奇的鐘乳石,有的像石筍,有的像猴子,有的像仙女……我感覺到母親拉我的手越發有力,準備乘船出洞時,我見到不遠處的池塘裏有許多未見識過的小魚,便一溜煙竄了過去。待我看的盡興時,才憶起母親,轉眼望去卻找不到她。
我急得嚎啕大哭,遊人驚詫地望向我。不知道哭了多久,一位叔叔過來抱起我,喊出了我的名字以及我母親的名字,我這才放心。叔叔說他是媽媽的同事,和我們乘坐同一輛汽車。他帶著我剛出洞,我一下就看見了母親在洞口焦急萬分,還不住地抹淚,那一刻我羞愧極了。母親沒有責備我,只是用手摟著我。後來再出門,我乖乖地緊緊拉著母親溫暖的手,一刻也不放鬆,那種安全感就滿滿的。
時光荏苒,我長大後在大城市工作,將母親接到身邊,她也漸漸習慣了城裏的生活。然而,母親粗糙厚實的雙手變得瘦瘦巴巴,皺紋縱橫,那是經年累月辛勞所致。上了年歲的母親耳朵眼睛不便,過大馬路時,趁商場扶梯,她總有些緊張。我就用自己寬厚的大手拉上母親,安慰她,“不怕,有兒子在。”母親總是微笑著點頭,母親用力抓住我,似乎只有這樣才更安全。
牽著母親如枯枝般得瘦弱的手,我總會漾起心酸的感覺。母親啊!孩兒已長大,家裏條件也越來越好,但是你卻老了。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寧願你一直年輕,一直牽著你粗糙的卻始終守護我的手,想到這我就抑制不住地流淚了。
現在趁你身體還硬朗,腿腳還靈便,兒子要帶你自駕遊,拉著你的手遊歷名山大川,就像兒時的你拉著我的手,帶我到處遊玩,讓我開心一樣。
我也會一直守護著你,陪你安享晚年,快樂生活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