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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民化的蒲扇/夏俊山

台灣好報/ 2024.06.24 12:04

夏俊山

曾在某報上看到一篇題為《遠去的蒲扇》的文章,很多人說文章配發的照片上是芭蕉扇,而非蒲扇。再看文中的描述:“棕櫚葉簡單加工成的蒲扇,傳說已經有三四千年的歷史了。”這些文字進一步表明,作者寫的不是蒲扇,而是本地人眼中的芭蕉扇。

玉米,有些地方叫棒子,有些地方叫包穀,有些地方叫苞米,有些地方叫玉蜀黍,同一物件,在不同地區名稱不一樣很正常,但蒲扇與芭蕉扇不是同一物件。《現代漢語詞典》 中“蒲”字的義項:“蒲,指香蒲。多年生草本植物,多生在河灘上,葉子狹長……可以編蒲包、蒲席、扇子等。” 這就告訴我們:蒲扇不同於芭蕉扇,它是用香蒲葉編織而成的扇子。

記得小時候的夏天,吃過晚飯,大人孩子紛紛跑到土場上乘涼,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搖著蒲扇,嘮著家常。我們這群孩子最感興趣的就是聽大人講故事。二老太會講《牛郎織女》《孟薑女哭長城》,我們聽膩了,就圍著一起乘涼的周爹。周爹會講《水滸》,會吟唱白勝賣酒時唱的山歌:“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農夫心內似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這山歌的最後一句讓我感到驚訝:我也在搖扇,能算“公子王孫”嗎?

周爹見我有疑問,直搖頭,說:“你呀,根本不曉得扇子有多少種。公子王孫搖的是絹扇、羽扇、紙扇,你呢,搖的是蒲扇。這就好比黃金與廢銅的差別!”周爹的一席話讓我明白了:蒲扇價格低廉,是平民化的扇子。不過,價格低廉也有好處——它不像名貴的扇子那樣需要細心呵護。

周爹還給我們講過《孫行者三調芭蕉扇》的故事。他說:“蒲扇比芭蕉扇柔軟得多。勞動時,將它插在褲腰上;累了,墊在地上坐一會兒;午休時,枕在頭下睡一會兒;背癢時,用它撓癢癢;走路時,用它來遮遮陽光。你們這些伢兒還是用蒲扇好,沒有芭蕉扇那麼容易壞。”

這是大實話。我們這些孩子並不只把扇子當作扇風的工具。夏天的夜晚,鄉下的河道旁、草叢邊,常有螢火蟲飛來飛去,像流星一樣一閃一閃的。我們手中沒有絹扇、羽扇或紙扇,就用蒲扇去撲螢火蟲。蒲扇柔韌,我們不擔心扇面被樹枝碰壞,儘管由著性子對著螢火蟲狠拍。拍落的螢火蟲被我們迅速撿起,裝進一隻小玻璃瓶中,拿在手上閃閃爍爍,十分有趣。更有趣的是,有人把螢火蟲灌進空心的番瓜葉柄中,連成一串後掛在胸前當珍珠項鍊。

蒲扇不僅給我們帶來樂趣,還讓我們增添了不少知識——有人喜歡用毛筆在扇面上寫字。有人在扇子上寫順口溜:“扇子有涼風,宜夏不宜冬。有人問我借,過了八月中。”我從中捕捉到了押韻的特點和幽默的意味。有人在扇子上寫謎語:“有風就不動,一動就有風。你要它不動,等到起秋風。”我從中領會到了暗示的技巧和謎語的智慧。還有人在扇子上寫下與扇面顏色一致的名字。這名字是怎麼弄上去的呢?原來,他先用紙剪出名字,貼在扇子上,再用煤油燈的煙熏,熏黑後將紙撕掉,自己的名字就留在扇面上了。

生活中,蒲扇還有不少容易被人忽視的用途。看到別人吃瓜子、花生、炒豆之類的東西,你也想分享一點,只要悄悄地把蒲扇伸過去,對方便心領神會,抓一把放在上面,這時,你會覺得有一股淳樸的民風在扇面上彌漫。點火生煤爐需要扇風,這時,最好使的扇子便是蒲扇。誰見過用羽扇、絹扇或摺扇生煤爐的?那時燒煤爐的人家多,煤爐邊上幾乎都有一把舊蒲扇。生煤爐時,隨著蒲扇發出的“啪嗒、啪嗒”聲,煤球或煤餅就著了火,生活也由此紅火了起來。

扇子歷史悠久,《三國演義》中的諸葛亮就常常搖著扇子。“羽扇綸巾”似乎是瀟灑風雅的名士的標配。“輕羅小扇撲流螢”則是唐代宮女生活的寫照。而我用過的蒲扇則是底層勞動者使用的平民化的扇子。記得有一首詩寫道:“只有經過擠壓定型/才能順利走進生活/失去了生命的蒲葉/照樣搖頭晃腦地活/急著扇風的人/不一定都想去點火/一把蒲扇的境界/無需形式的拿捏/搖一搖夏天來了/晃一晃酷暑去了/始終揮之不去的/是攥在手心裡的熱。”這首詩的標題就是《蒲扇》,遺憾的是我忘了作者的名字。

歲月悠悠,如今,空調進入尋常百姓家,扇子已經“退隱江湖”,只剩下某些有文化元素或工藝品性質的扇子,被少數人收藏。最普通且價格低廉的蒲扇大概再也看不到了,但是,我依然難忘平民化的蒲扇,難忘蒲扇下的童年時光。它搖出了歲月的艱辛,搖出了生活的溫情,它那小小的扇柄上系著我永遠的故土情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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