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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夢想集中營》——生而為人的可能

桃園電子報/ 2024.06.02 18:26

1943年,納粹正如火如荼地進行人類歷史上最有計畫性的種族滅絕行動,駭人聽聞的手段令人難以直視,甚至不敢回想。然而《夢想集中營》卻選擇以截然不同的角度切入敘事,「夢想」與「集中營」本應在天平兩端的詞彙,卻在主角奧斯威辛集中營指揮官魯道夫・霍斯(Christian Friedel飾)與妻子海德薇(Sandra Hüller飾)的世界裡並存。

《夢想集中營》電影海報。圖:A24

電影從極其溫馨的家人野餐、戲水開始鋪展,我們見到和樂融融的家庭、愜意的午後休閒時光,配備高級汽車一路駛入宅邸——是女主人海德薇細心打理的花園,百花齊放、生機盎然,再加上兒童戲水池,真是夢想中的居住天堂。

然而整體的觀影過程卻令人戒備緊繃,平靜的日常暗潮洶湧。海德薇對鏡試穿大衣時摸到口袋裡一隻口紅,從容地拿起放至梳妝台,不難想像這些「戰利品」的來由,以及這些軍官家屬的習以為常,甚至彼此交流「挖寶」的心得,期許自己下次也能從牙膏中找到藏匿的鑽石。

隨著導演的場景調度,我們將更直接地感受到「夢想家園」的反面:釣魚時河水中的骸骨、火車的汽笛、慌張吠叫的小狗、槍聲、尖叫、哀嚎,和焚化爐不停燃燒的煙霧。巨大的殘暴被隔絕在家園之外,但看不見並非不存在,身在「夢想」當中的成員並非全都無所感。家中的保母時常關起門來酗酒、海德薇的母親亦在見到徹夜燃燒的紅光後留下紙條不告而別。

所幸除了消極與逃避,我們也見到了人性更多的可能。不知名的女孩趁夜潛入勞動區為囚犯藏起食物,通過熱像攝影機捕捉的畫面,虛實難辨,直到女孩騎著單車返家(有光的地方),我們才辨認出一切皆為現實。有趣的是,「熱像攝影機」原為軍事裝備,藉由溫度的偵測突破夜間的限制偵查敵情,然而導演的運用手法讓我們明白:在沒有光的地方,是溫度讓「人」得以成像。

遺憾的是,我們已知曉歷史的結局。在柏林的辦公大樓裡,指揮官魯道夫・霍斯接下以其為名的滅絕任務,務求更快速有效率的精準執行。歌舞昇平的慶祝晚宴,霍斯只在思考毒氣如何有效率的充斥整個空間,一切勢在必行。

最後,當霍斯走下辦公大樓的樓梯,突然開始止不住地作嘔,抬頭望向深不見底的長廊,畫面突然切到現在——奧斯威辛-伯肯諾納粹集中營博物館裡,無數的鞋子、皮箱、拐杖展示著,清潔人員擦拭玻璃、吸除灰塵,專業而平靜。霍斯的眼睛仿佛見證了這一切,然而他頓了一頓,戴上軍帽,繼續向下走去,人影隱沒,響亮的腳步聲迴盪在無盡的黑暗裡。

作者/季竺怡
IG「樂遊原(@leyou_yuan)」共同經營者。

本文章來自《桃園電子報》。原文:副刊/《夢想集中營》——生而為人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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