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來別苑寮房出坡的時候,陽光穿透落地窗,灑落在黃色的地磚上面。
我用直觀,像雷達一樣掃一遍地磚,不給名字,不用文字形容。第一遍是模糊的,第二遍是明白的。 第三遍,消音、消字、消形。留著明白而心中沒有聲音。
以前的人不經意留下的黑腳印和鞋印,清楚顯現在眼前黃色地磚的光影之中。
這些長年累積了腳掌產生的油垢、汗水、塵土,被封印在地磚上。眼前的腳印牢牢地附著在地磚表面。我反覆地用清水、肥皂水,拖把來來回回拖了幾次,都拖不乾淨。
一剎那間,識心對色塵,馬上汲取了這一個境,這個生起的識,立刻跟“我”對立:髒髒的足印,我不喜歡。要怎麼消除這難看的印記?
我找到了一把刷子,用肥皂水沾濕, 跪坐在地磚上,努力的刷刷洗洗。黑腳印和鞋印,在潮濕的地磚上,看起來似乎比較沒有那麼明顯。
這些腳踏過的痕跡,走過道路所留下的事跡,竟然是這麼不容易磨滅!
如果看到了不理它,當做沒有看到,沒有啟動識心,就這樣沒有了。剛剛那些黑腳印的色塵,會是無記卻有痕跡。
我突然想起了:身心行為對心識的影響作用,也就是業。業維繫著我們三世的生命,從過去到現在,從現在到未來,生生世世,永無休止的在六道裏輪迴不已。
識心馬上就生出亂想,一直追一直追,再衍生出過去很多的記憶,跟未來的恐怖顛倒。這就是顛倒夢想用過了頭,自己的內在,沒有達到一個真正默照修行的狀態。
這個禮拜禪坐共修的時候,常報法師說了一個公案:
青不是黃,長不是短,諸法各住自位,非干我事。
法師進一步說明這個“非干我事”的涵義。
許多問題都是圍繞著「我」而產生的。任何事情都是因為「我」。「我」要、「我」不要;「我」喜歡、「我」討厭。
都是圍繞著「我」,而產生身心行為反應,也讓自己和別人困擾。
用默照的方法,以覺性來看雜染。諸法各住自位,不是我合意不合意、喜歡討厭的烙痕,而是清清楚楚知道,不用「我」去分別推理。覺照的時候用的是理,法爾如是,是因緣和合。黏著在現前的人事物,就是加諸是非善惡。
下午收坡之前,一位師兄讓我看了一下他手機的照片。他看我那麼努力地刷洗, 實在不忍心立刻讓我看到。
在地磚乾了以後,那些黑腳印和鞋印,還是一如往常的,留在黃色的地磚上面。
青不是黃,長不是短,諸法各住自位,非干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