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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鬍子紮卡/齊鳳池

台灣好報/ 2024.04.19 15:13

“差五分十二點。”

“准嗎?”

“准。我這表一年只差五秒鐘。”小東北拉長了語調說。

小鬍子紮卡看了看自己的上海全鋼表,都十二點過一刻了,“快你媽的摔了算了,都十二點一刻了”。他走到孫德福的跟前,抬起他的手腕。“就你這臭蘇聯的地球牌手錶,快你媽的摔了算了,都十二點一刻了,你吹啥,一年只差五秒鐘?!”

小東北孫德福的臉唰地一下紅了,“你的准,咱倆都摔了!”小鬍子紮卡說:“摔!我陪你摔!”小東北孫德福一看他真的急了,直往後躲。張品隊長過來打圓場:“算了,你倆的表都不用看,我就知道幾點了。農民幹活兒一看太陽到哪位置上了就算個差不離兒。”

拔完了麥子種上了晚玉米,轉眼就到了秋天。地裏大片大片的花生秧子都黃了,就等張品隊長一句話。

終於到了刨花生的日子,大夥扶著大鎬站在地頭,一人一根壟,等著隊長下命令。張品隊長說:“鎬刨深點兒,別丟了花生蛋。要麼一年的勁兒白費了。好了,一人一根壟,刨完了再說。”

大夥都輪圓了大鎬,使勁刨,刨一棵抖了抖抖秧。一片三十多畝的花生,不到半天就刨完了。

歇著時,有人抱過幾掐花生秧,用火點著,等花生秧子燒紅了,再用沙子埋上,悶上十分鐘,扒出來,花生就熟了。花生又香又嫩,大夥吃著,隊長也湊過來剝倆粒兒,擱在豁了牙的嘴裏,一邊嚼一邊叨咕:“挺香,挺香。”

大秋了,社員們嘗嘗鮮,隊長不管。隊長常說:“大夥辛苦一年了,可盼著莊稼熟了,嘗嘗鮮沒啥說的。”

那天,我吃了一肚子燒花生,又喝了一肚子冰涼的井水,到了晚上就犯勁兒了,又拉又吐,還發高燒。赤腳醫生說是急性腸胃炎,得到城裏大醫院看去,他治不了。都晚上八點多了,咋兒回去,同屋的鐵平、志勇站在炕邊看著我難受。

小鬍子紮卡進來說:“我跟大丫頭借自行車送你回家。”

幾分鐘過後,他推一輛嶄新的“飛鴿”加重自行車回來了,馱著我去了城裏大醫院。我們八點半從村裏出發,十一點就到了醫院,他把我安排好後,就給我父母送信去了,到十二點多才回來。

第二天一大早兒,他又來到醫院:“必須回去給大丫頭送車子,他哥得騎著上班。”他走後,我在醫院輸了兩天液,就沒事兒了。因為大秋正忙,第三天我就回村了。

臨走時,我母親給我五塊錢,我在雷莊集上買了五斤掛麵、二斤羊肉。晚上我把鐵平、志勇、小鬍子紮卡都叫來。我給他們做了一大鍋羊肉絲掛麵湯。

我給他們每人盛了一盆,大夥剛要吃,鐵平說:“咱們吃一盆湯必須吃五個小醬母子(小辣椒兒)。”小鬍子紮卡一看碗裏醃的醬母子,夾了五個一塊擱在嘴裏嚼了起來。一會兒,他就受不了了,他滿臉通紅,汗馬上就冒了出來,辣得他在地上直蹦。他又撓耳朵又摳耳朵眼兒,折騰了有五分鐘才緩過勁兒來。“他媽的,這小東西勁兒還真大。”

事後,我才知道小鬍子紮卡不是不能吃辣椒,是因為他有痔瘡。

回城後,小鬍子紮卡娶了個漂亮的媳婦。兒子也有出息,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學,小日子過的紅紅火火、有滋有味。要麼他咋有這閒心整天拎著鳥籠子修身養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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