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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欄】歷史的陰影不會重現 ——德國右翼極端勢力擡頭

銳傳媒/田牧 2024.04.11 06:18

田牧(德國)

4月9日,德國時代周刊(Die Zeit)網站封面主題圖:反對右翼的示威活動。兩條首要新聞:一、數週以來,全國各地示威反對右翼極端勢力和德國選擇黨持續不斷;二、這些抗議活動是由 Correctiv(一家媒體公司)對2023 年 11 月一次右翼極端分子會議的研究引發的,參加這次會議的還有德國選擇黨議員、以及右翼保守價值觀聯盟成員和三名基民盟成員。

[caption id="attachment_57841" align="alignnone" width="875"] 媒體公司-Correctiv-報導,據說德國選擇黨政客在波茨坦一家賓館參加了去年11-月一次秘密會議。[/caption]

「秘密會議」引發事端

2023年11月25日,一個密謀會議在波茨坦附近的一家酒店舉行,受邀者中有:德國選擇黨(AfD)議會黨團領袖烏爾裏希·西格蒙德(Ulrich Siegmund)、選擇黨聯邦議院議員格裏特·休伊(Gerrit Huy)和波茨坦選擇黨議員蒂姆·克勞斯(Tim Krause)等。

羅蘭·哈特維格(Roland Hartwig)也在場,他是選擇黨領導人,曾任德國聯邦議院反對黨領袖愛麗絲·魏德爾(Alice Weidel)的私人顧問。他本人曾長期擔任德國著名制藥及化工跨國集團——拜耳集團的總法律顧問,負責面對全球的法律、專利、保險、資料保護等事務,2016年10月從拜耳公司退休,2013年加入德國選擇黨。

[caption id="attachment_57842" align="alignnone" width="892"] 羅蘭哈特維格(Roland Hartwig),前愛麗絲•韋德爾(Alice Weidel)的發言人。[/caption]

馬丁·塞爾納(Martin Sellner)提出了一份「移民總體計劃(Masterplan)」,即攆走或強迫驅逐數百萬具有移民背景的人,包括即便是一些已持有德國護照的人,如果不符合選擇黨和民族狂熱分子的想法(時局動蕩的一大特點:制定標準隨心所欲),就應該被驅逐出德國。

1989年1月8日,塞爾納出生於維也納。他是奧地利右翼極端主義活動家和作家,2015年至2023年,擔任奧地利身份主義運動(Identitäre Bewegung Österreich)的發言人,被稱之為極端新右翼主義者,宣揚種族主義、民族和反猶太主義立場。

「秘密會議」引起了公眾極大的憤慨,德國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反對極右翼選擇黨的抗議示威,尤其在漢堡、柏林和杜塞爾多夫等城市,近百萬人走上街頭,譴責選擇黨對民主的危害。禁止選擇黨的呼聲再次高漲,聯邦憲法保護局稱該黨是右翼極端主義政黨,支持者表示稱:德國選擇黨必須被取締,因為它威脅到自由民主的基本秩序。但有些人指出:禁令成功的機會很小,只會制造矛盾與沖突,並不能從根本解決問題。

[caption id="attachment_57844" align="alignnone" width="1024"] 漢堡反右翼示威活動/維基[/caption]

德國選擇黨(AfD)簡介

德國選擇黨(Alternative für Deutschland,縮寫是AfD),2013年2月6日於柏林成立。2014年歐洲議會選舉時,選擇黨第一次贏得了席位,並加入了歐洲保守派和改革主義者黨團。其後該黨發展迅速,至2019年在德國16個州議會中,該黨均有代表席位。只有一種解釋:選擇黨贏得了德國社會的一些認同。

該黨由經濟學家貝恩德·盧克(Bernd Lucke)創立。其主題思想著重於經濟領域:主要反對歐元,反對歐洲一體化,反對歐盟。2014年選擇黨通過了一套綱領性文件:歐元危機對德國民主制度、法治體系、社會市場經濟、乃至歐洲一體化這一概念自身都是有害的。以後又通過了關於難民、外國人和伊斯蘭主義的基本政策。

選擇黨采用雙元領導制,兩位黨主席為愛麗絲·魏德爾(Alice Weidel)和蒂諾·克魯帕拉(Tino Chrupalla),德國選擇黨在聯邦議院的領導也是此二人。
新一屆德國聯邦議會共有736席,各黨席位分配:社民黨206席,聯盟黨(基民盟/基社盟)197席,綠黨118席,自民黨92席,選擇黨78席,左翼黨39席,無黨團議員6席。

據4月10日《圖片報周日版》調查,前總理梅克爾的聯盟黨支持率高達31%,第二名是德國選擇黨,獲得了19%支持率。令執政的「交通燈聯盟」尷尬的是,聯盟黨的支持率近乎三個執政黨的總和(33%):朔爾茨總理的社民黨支持率是15%,綠黨和自民黨的支持率分別是13%和5%。

建黨之初就被戴上「極右翼」帽子

選擇黨對一些歷史問題的態度與觀點,引起社會質疑。
比如:對於納粹歷史與反猶太主義。選擇黨有人提出「德國人要走出困境,就必須對納粹歷史發起『180度的認知翻轉』。」認為德國自己過度放大罪惡感,只會構建出殘破、不健康的認同感……,對於盟軍在德累斯頓的無差別大轟炸等,德國人的「受害者」一面長期被掩蓋。21世紀的德國人要透過歷史的詮釋,來構建堅強的新世代認同。此見解在政壇引起軒然大波,德國的猶太人社團指責:「選擇黨終於露出了反猶的真面目」,而德國社會民主黨質疑這是「意圖否認歷史」。

這完全違背了「德國理性」,自梅克爾政府以來,包括時下的朔爾茨政府,始終將以色列的安全描述為「最高國家理性」。當年梅克爾的表述:保護以色列國,作為德國的價值觀,她使用了「國家理性」的概念。

還比如:俄烏戰爭中,選擇黨反對向烏克蘭援助武器和對俄羅斯制裁。選擇黨認為,當前德國支持烏克蘭,只是為了意識形態而放棄自己的利益。選擇黨還認為,北溪管道被毀是美國所為。

在與中國的關係中,選擇黨反對針對中國的「經濟戰」,批評對中國華為和中興通訊5G材料使用的限制,並反對限制中國技術等。據一些信息披露,選擇黨正在積極聯絡與俄羅斯和中國政府的合作。

尤其在針對難民、外國人和伊斯蘭主義的一些政策上,批評者稱選擇黨的政治思想含新納粹主義成分,是德國右翼民粹主義政黨(極右翼)。
2021年3月起,德國憲法保衛局將這一政黨劃歸為「涉嫌極右派」,認為其可能威脅德國民主,之後可以對其黨員實施監聽等措施。

為何選擇黨會贏得民間支持

真正引起德國民間對選擇黨的關注與支持,有些像中文語境中的「時勢造英雄」,其實在大事件中,一些政黨的態度與觀點,只要是符合民意,就容易贏得民心、脫穎而出。

2015年大規模難民潮爆發,大約有400萬人在德國及其多個鄰國註冊為難民。聯合國稱,敘利亞危機導致了「冷戰結束以來最嚴重的人道主義災難」。這一年,數以近百萬計的難民來到德國尋求庇護。前總理梅克爾決定,開放邊境,讓這些難民進入德國。這是一個造成德國社會撕裂、出現極端分化的決定。

選擇黨首先站出來反對,並提出具體方案:一、呼籲政府重新設立德國邊境檢查,邊境地區及時設立避難手續;二、廢除政府發給政治避難者所謂的「零花錢」;三、反對將移民納入德國社會保障系統;四、主張不再給予來自所謂「安全國家」的人政治避難權利。這些建議贏得了不少百姓的讚成與支持。

經歷了三年疫情、兩年的俄烏戰爭後,德國新政府執政能力不足、措施匱乏,為選擇黨發展和影響壯大提供了機會。

近日,一位德國建築商與筆者談起德國政情,他說:德國紅綠燈政府腦子進水了,把德國經濟搞得一團糟,副總理、經濟部長哈貝克原本是寫兒童文學的作家,連什麽是破產都不懂不知,如何去管理一國的經濟?

他問:你知道下一屆德國大選我會選哪個政黨?
眼下不少德國人都支持保守的梅克爾聯盟黨,我自己也是梅克爾的粉絲,便答道:聯盟黨?
他說:不,是選擇黨!

我著實一驚,內心想著:這個土老帽居然如此極端,就問:為什麽?
他說了三點(我歸納的):一、歐洲其它國家右翼黨已經勝選,比如意大利、奧地利、荷蘭等;二、選擇黨不是極右,不是簡單的反對外國人,也不是歧視有色民族、外國人,魏德爾主席本人是同性戀者,她的另一半是黑皮膚外國人;三、選擇黨反對的外國人是那些故意扔掉身份證,想到德國來吃救濟、不勞而獲的,還有那些刑事案犯、恐怖分子等,選擇黨還反對懶漢,那些躺在德國政府身上啃吃救濟金的寄生蟲。

德國罷工接二連三

伴隨著能源危機、經濟蕭條、失業增加等,德國各地、各行業的大罷工,層出不窮、此起彼伏。2024年的大罷工波及各個領域,包括公共交通、服務機構、郵政快遞、機場地勤、火車司機等。今年第一季度,漢莎航空技術支持和航空培訓部門地勤人員的罷工,遍及法蘭克福、柏林、漢堡等11個機場,影響到20萬旅客出行。

借此說說筆者的親身感受。今年1月中旬筆者去倫敦參加會議,1月24日坐飛機回到德國杜塞爾多夫,可在該市坐火車時,眼看著一班接著一班的火車被取消(火車司機罷工)。我在倫敦貌似染上了重感冒,喉嚨、身體備感疼痛,頭暈發冷、全身乏力,站台上人滿為患、十分擁擠,我只能遠離人群,找一階梯而坐。好在如今信息聯絡方便,我讓妻子一次次查詢下一班次,再下一班次……,終於在幾小時後,登上了一班火車,之後需要再次轉車。按原先預定的火車行程,我原本可以在下午3點多到家,而這一天到家已近晚上8點,累得我筋疲力盡,只剩下喘氣的勁了……,隔日去診所,才知道感染了新冠病毒。

3月初筆者飛抵華盛頓,7日回程,前一天已經獲悉漢莎航空罷工的消息,據說是地勤人員罷工,不會影響航班。其實漢莎航空技術部門罷工還是影響到了回程航班,登機後才知道美國航空公司(American Airlines)接替了漢莎航空,一上飛機我倒頭便睡,一覺醒來已是三小時之後,內心一陣竊喜,心想再過5小時就能回到德國。可當我查閱了熒幕上的航程圖,卻見我們的飛機並不在大西洋上空,難道還未飛出美國本土?我正思索著,是否飛機出現了技術故障,折了回來?忽然一陣轟鳴的馬達聲響起,我透過機窗,方才恍然醒悟,飛機剛剛開始滑翔起飛。

根據聯邦統計局的數據,德國2022年年均通脹率為6.9%,達到兩德統一以來的最高水平。2023年全年的通脹率為5.9%。德國經濟疲軟,去年經濟出現衰退,產出下降0.3%,經濟學家預計,疲軟狀態暫時還將持續。悲觀的預測是,能源短缺的狀況會持續3-5年,能源成本將繼續上升,德國正面臨由能源危機可能引發的國家危機,歐洲最大的經濟體正在走向衰退。

高昂的能源價格壓垮德國企業

高昂的天然氣價格,造成制造企業成本高漲,無形中推動了德國制造商轉向亞洲和美國。

德國的能源成本呈「爆炸式增長」,許多機械制造商寄希望於美國。德國《商報》稱,歐洲天然氣使用成本幾乎是美國的八倍,……由於對天然氣的高需求和激烈的全球競爭,歐洲尤其是德國的制造業,目前已限制、或關閉了大部分產能。越來越多生產鋼鐵、化肥和其他基本商品的歐洲公司,正在將業務轉移到美國,因為在那裏的能源價格更穩定。德國汽車產業紛紛轉移到美國,大眾汽車在位於田納西州的查塔努加工廠開設了一個耗資 2200萬美元的電池實驗室,寶馬計劃在南卡羅來州斯巴達堡工廠投資建造電動車。化工行業方面,德國化工巨頭巴斯夫希望在2022年至2026年間在北美投資250億美元,約占其全球投資的15%,特種化學品集團贏創工業在賓夕法尼亞州開設創新中心,投資額超5000萬美元,德國制藥巨頭拜耳向波士頓的一處新生物技術中心投資1億美元。

面向中國市場,一方面,2023年德國推動對華「去風險」,聯邦政府去年還出台戰略文件「中國戰略」,要求德國企業減少對中國的依賴,積極采取「去風險」措施。另一方面,德國企業對華投資不降反升,2023年德國在華直接投資為119億歐元,創下歷史新高。美國之音也報道:德國的窘境:去年對華直接投資在「去風險」中創歷史新高,「2023年,德國在中國的直接投資金額增長了4.3%,……約127億美元。這個數據在去年歐美國家對華貿易下降和『去風險』力度走強的背景下,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德國聯邦政府已認識到高能源價格,導致經濟結構發生永久性變化的危險。「德國面臨重要產業外流的威脅」,德國聯邦政府國務秘書兼總理府首席經濟顧問約爾格·庫基斯(Jorg Kukies)稱,鋁、玻璃、陶瓷、水泥和鋼鐵等生產商發現美國的能源價格更便宜。庫基斯承諾:「我們將在救濟方案中採取對策。」

[caption id="attachment_57689" align="alignnone" width="1170"] 德國總理朔爾茨將於本周六啟程,對中國進行為期三天的訪問/德國政府網站[/caption]

德國總理朔爾茨將於周六啟程,對中國進行為期三天的訪問,其中是否涵蓋著「救濟方案的對策」?

德國經濟一定會復蘇

歷史是否會重演?再次回到當年:上世紀三十年代大蕭條時期,民族主義保守主義的政客、民眾,鬼使神差的成為希特勒崛起的設計師和擁戴者,這是發生在民主制度之上的錯誤與失敗。

儘管新冠疫情肆虐全球,不久歐洲爆發了俄烏戰爭,屋漏偏逢連夜雨,世界經濟也墜入了大蕭條,歐盟穩穩妥妥的領頭羊德國,確實遇到了新問題,一時難以面對這複雜政情與局勢,近年來左右為難、躑躅徘徊,似乎又步入十字路口。幸運的是百萬民眾走上街頭,反對與譴責選擇黨對民主的危害,這本身就是一貼民主政治的防腐劑。

我深信德國的民主體制,它會在下一輪體制輪換中,完成修整、完善與恢復治國理政的大政方略,相信最終德國會走出低谷,達到勝利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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