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歸宿】《鳶山誌：半透明哀愁的旅鎮》第二十三章，書寫經驗分享

不是假日的三峽老街，有人選在古雅街屋前，取景拍攝婚紗照。偕同最佳伴侶，擺出最美身姿，設定最柔光圈，調好最優焦距；彷彿漫漫人生，就此便可長相定格，爾今爾後，便能永享幸福。某瘋子釋出的歷史共身們，探視過最後一眼鄉土作家，參商了明日何去何從後，決定學著「大玩仙」呂洞賓，扮演一群宇宙遊仙，一夥天地玩靈，不再憂患於世。

投胎轉世已經成為畏途。他們繞過奉祀有註生娘娘的媽祖廟，避過婚紗照拍攝現場，悄悄躲向街尾郊區時，前方走著一位名叫「廖富本」的先行者，邀約大家前去參觀近年風行的火金姑祭與桐花祭，地點就在鳶山後花園的「抗日古道」旁；古道半途，又巧遇正在尋找一群古早走失的小牲口，順路參加「仙公生」壽宴的土地公夫婦，大家於是結伴同行。

仙公廟有兩座，獅頭巖舊廟位於「懷舊古道」盡頭，廟側有小溪流往山下；福山巖新廟位於「抗日古道」中段，廟下低處溪水匯聚成窪。兩廟相距不遠，既有舊廟，何建新廟？傳說，原來是呂洞賓、李鐵枴遙聞於千餘年前，台灣「土地公山系統文化人」殘裔的臨窪搗衣聲，雲遊來此竟讓半裸原女風韻所驚艷，情不自禁揮劍而舞、拄枴而蹈，留下幾枚「踩印仙跡」，感應日後三峽人先建舊廟奉祀的。奈何，時過境遷，族群兼併，溪窪已成菜園，近代時婦已取代古代原女，搗衣聲更已日漸寂寥，於是顯聖再建新廟，聊以臨溪追憶杳邈的搗衣聲。十足感動二仙的原女搗衣之美，究竟如何一番勝景？遊者不妨透過李梅樹傳世名畫〈清溪浣衣〉圖，自行加以想像勾勒！

廖富本、土地公夫婦目的地是舊廟，彼此於是暫時分手告別。廖富本一走，眼前視野突然一陣扭曲，他們之中，竟然就這樣少了一人。新廟是一處多重時空埡口的「神鬼山頭」，此時眼界裡，悄悄先後爬上了三對遠古情侶或友伴，分別登高遠眺，互訴心志，然後憑空消失；現場視野，因而突然再度一陣扭曲，他們之中，竟然就這樣又少了六人。

餘者，趁著時空變異空隙，且涉入四月溪谷的「流螢小徑」，且攀上這座五月山頭，「懷舊古道」一身兩貌的「桐花步道」。古道終點，舊廟庭園裡，土地公夫婦終於找到走失的小牲口；牠們是當年被二仙舞劍拄蹈聲驚走，再被呂洞賓收養至今的。「仙公生」壽宴，包括他們在內，各路神佛精妖、祖靈義魄都來了；壽戲、壽樂開始輪番上場，交映出這片須彌之大，芥子之小的清聖仙境。

樂音酒香中，玩世不恭的濟公逐桌度化，一干因果纏身的遊魂蕩鬼；並與其中之一，身上總是帶著一只老皮夾、一張「籤詩」或「處方箋」的「他」約定，一起盜飲呂洞賓藏在「流螢小徑」的私房酒。宴畢，視野又是一陣扭曲，這個他調整視差再看，廟裡哪有什麼神佛精妖、祖靈義魄、遊魂蕩鬼？此外，算一算，本來就所餘不多的一夥共身，現在竟然只剩最後的他，以及自己那條影子。

本章概意如上。我根據以下資料，演繹如下相應的人神事物：

一、相關資料

◆抗日古道：清廷棄台初期，日軍南下攻打桃園，途經新北三峽鳶山南麓，引發一場在地義軍激烈抗戰的山道。（其役曰「三角湧之役」，簡述在此書第八章〈廟口因果〉中，詳寫在連作《藍色三角湧》的第五章〈神鬼交戰〉裡）
◆懷舊古道：鳶山背面的山徑之一，因連接新舊仙公廟，故名之。（小說中，此徑既是一條信仰之徑，也是一條賞螢火、桐花之徑）
◆獅頭巖仙公廟：主祀呂洞賓、副祀地藏王，創建於大約馬偕牧師首履三峽三年後，開設三角湧教會期間的光緒初葉。（小說中，鄉土作家借用佛教濟公的度化，在此安頓充塞於某瘋子內心的諸多史道共身、世途遊魂）
◆〈清溪浣衣〉圖：李梅樹名畫，創作於1981年。（小說中，借用其栩栩畫境，勾勒一千多年前，三峽原女半裸搗衣的遠邈畫面）

二、對應的人神事物

◆呂洞賓：中國傳說八仙之一，生於唐代，曾經入朝為官，但身逢亂世，於是辭官退隱山林；生有二子早夭，妻亡後感嘆時局叵測，最後臨老證道成仙。（小說中，引其患難身世，佐證人間疾苦，勸勵世人應常抱悲憫，常懷大愛）
◆烏賊精：傳說此精，噴墨抹黑呂洞賓，蒙受信眾罵名，後經原諒，改過歸善。（有文友以為這個角色，是在隱喻某位害慘台灣卻享盡禮遇的政治人物，我則「作者已死」不置是否，但願此人效法此精，趕快改過歸善，立地成佛）
◆濟公：西方降龍尊者的化身，傳說此佛跟他神不同，人間哪裡最苦，祂便行腳哪裡，加以撫慰度化。（小說中，借之安頓怨靈，呈現台灣文學悲憐的一面）
◆廖富本：其身世已在之前寫過，本章補述他參與首屆台北縣長競選時，第二輪被國民黨「做票敗選」，退而投入文史工作，創立三角湧文化協進會的往事。
◆踩印仙跡：即三峽鳶山傳說的「仙跡岩」，位於「懷舊古道」中段，右面山壁上。（小說中，用來增添鄉野傳奇，之於文學創作的包涵性與趣味性）

（【懺贖同途】第二十四章書寫經驗分享，請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