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糖漿拿鐵、檸檬塔,咖啡店裡的浮生半日。圖:怕怕
下午的咖啡店,客人兩三桌。一位長相十分清秀的男孩,卻怎麼看都有那麼一點廢。整個人像癱軟的泥,除了右手手心因為握著手機,兩隻手就像無脊椎的章魚觸鬚垂放著、貼著桌面,眼睛半瞇著,偶爾勉強睜開,盯著手機看了一會。
又過了好一會兒,如柯裕棻〈浮光〉裡所描寫的:「一個長髮女孩子走過來,男孩就忽然醒了……」但也只振作那麼片刻。況且男孩不是穿奶油色毛衣,也沒陽光把他曬得像要融了,更沒聽見女孩嬌嗔的說:「你怎麼知道要佔這個位置?」
對了,這裡是咖啡店,不是柯裕棻筆下的圖書館。
只見纖細的女孩,重重地把自己丟入扶手椅裡,就座後,立刻滑起手機,若不是男孩伸了手摸了摸女孩的頭,還用食指繞著她髮絲玩了一會兒,實在不敢確信是對男女朋友。
男孩才清醒那麼一會兒,又半瞇著眼,兩人一起懶洋洋地各自滑著手機。好不容易咖啡、甜點送來了,兩人加糖加奶精,拿叉子,小忙了一會,這才有了那麼點生氣。看著女孩原本垂散在桌面,髮菜似的頭髮,瞬間飛揚,輕輕垂落雙肩,柔柔順順有光澤。好精緻的女孩啊,可惜臉上卻毫無神采……
要不要這麼無聊啊?意識到自己成了捕風捉影臆測故事的旁觀者。還是好好品嘗自己的咖啡,今天特地款待自己,例外地點了杯冰涼的加了玫瑰糖漿的拿鐵,以及一塊檸檬塔。店員說上面白白的,不是奶油,是蛋白霜。吃兩口,裡頭有跳跳糖,在嘴裡嗶嗶啵啵跳躍。
A來了,拿起我放在他座位上的包包,遞給我,然後迅速地坐下。我說:「車停很遠嗎?怎麼這麼久?」「對啊,補班日,車位都被停滿了,繞了好幾圈。」
一會兒,他點的咖啡來了,他拆了小糖包,倒入咖啡杯,拿湯匙拌了兩下。我示意他看那一對小情侶,我說,他們兩人低著頭各自滑手機好一會了,也沒見他們說半句話。A喔了一聲。低頭滑手機。
窗外,三三兩兩上班族,說說笑笑;也有獨自一人的,步履總是特別急促。看了下時間,五點半了,這麼好,五點半就下班了,真準時。
我說:「走吧,看你都快睡著了。」A伸了伸懶腰,等我也站起身時,問了句:「要吃什麼?」
是呀,要吃什麼?難得不用補班的補班日,以為可以兩人閒適地喝杯咖啡,我本以為可以好好地聊一聊,他前幾天提起和好久不見的B加了臉書朋友,我想聽他說說他們聊了些什麼……我本想問他要不要陪我去這附近新開幕的家飾店,我想找幾塊餐墊……我本來是想一起討論晚上是不是找家餐廳,吃點特別的。
吃什麼呢?這平淡的日子,吃什麼才有滋味呢?A說:「我先去開車,你十五分鐘後再出來。」我還猶豫著要不要跟他說,沒關係,我們一起走去停車的地方。但是,A動作迅速,已走出咖啡店。
作者:怕怕
本篇文章轉載自《 桃園電子報 》。原文:副刊/補班日下午的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