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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小曉》:「小」部分的知「曉」——我們知道的真的很少

桃園電子報/副刊編輯 2023.12.26 14:55

《小曉》的敘事集中,恰如其分地聚焦在女主角小曉——一位小學五年級的過動症(ADHD)女孩的生活,藉由林品彤精準的表演,我們可以明白「金馬獎最年輕影后」的殊榮絕非浪得虛名。而整體觀影過程是緊繃的,無論是在學校、家庭、甚至露營場所,圍繞小曉的衝突無所不在。

《小曉》電影劇照(圖:台北金馬影展)

一開始,我們跟著小曉的眼光探究母親(陳意涵飾)和保羅老師(劉俊謙飾)的秘密,並在大雨中直視小曉和母親的衝突:來來往往的車流,車裡車外、傘下傘外、尖叫與咆哮,既魔幻又寫實——這就是小曉的日常。

觀影前半段多多少少會對小曉的母親薇芳皺起眉頭,無論是與保羅老師的過從甚密、與小曉幼稚的互嗆(?)對話、甚至刻意激怒對方的粗暴推擠,都讓我們質疑薇芳「母職」的失格;然而隨著劇情的演進,我們看到薇芳失落的自我(曾經的鋼琴老師)、和小曉的隔閡(洗澡時想玩搔癢遊戲被拒絕)、渴求認同(在意社群的按讚與回覆)、先生長年旅外工作的「偽單親」照護者,和視小曉為眼中釘的家長群組訊息,全部都只能自己承受。於此,我們稍稍能夠同理薇芳的自私與不完美,「母親」總被要求耐心、無私、以全部的愛灌溉孩子的成長,然除了「母親」一職,薇芳也是女兒、妻子、和她自己,角色的分配並沒有一套完美的公式,薇芳也只是努力找出一種可以據以生存的方式。

回到小曉,生活更是千難萬難,儘管小曉的願望只是和同學們分享零食然後「be surrounded」,但在失衡的教學現場(保羅老師發集點貼紙給「忍受小曉的人」),小曉已不可能實現這個微小的盼望。孩子們的惡意有時直接且殘忍,刻意激怒小曉已變成同學共同的樂趣(掃在臉上的雷射光),甚至演變成具體的暴力(躲避球場上刻意的攻擊),在大人看不到(月考的教室監考老師離開教室)或視而不見(球場上老師自己顧著打羽球)的角落,小曉獨自承受這些惡意,然而小曉的反擊(推人撞牆、教室中翻倒課桌椅咆哮)卻總是被逮個正著,學生、老師、家長槍口一致,小曉母女共同承擔砲火。

更讓我心疼的是,小曉沒有說,但並非不「曉」,甚至比同齡人更為細心慧黠,觀察並關心著周遭:例如提醒老師帶眼鏡盒回家、吃飯時抽衛生紙給保羅、聽聲音就知道爸爸已經離開等,種種線索都讓我們認識小曉的細膩與成熟,卻因為應對進退不夠「社會化」,成為了大家眼中的麻煩人物。被社會規訓的我們自以為「社會化」是一切的標準(如標榜自然的露營區遊樂器材也需要排隊使用),但這個標準有時顢頇、沉重、並且殘忍,小曉的困境也是我們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會面臨到的一種困境。

電影上映後,當然也有對角色建立不符合真實情況、或質疑醜化學校與家長的聲音,然而,「小曉」並非一個完美的弱勢樣板,我們如果能藉由小曉明白自己「知曉的很少」,不那麼絕對地信奉「正確」、那麼容易地批判,多花一點點力氣去理解,就會有更多的「小曉」受到善待。電影的尾聲,輕柔的鋼琴聲緩緩地接住這一對飽受傷害的母女,而在這個艱難的世界,我們可以對彼此更好一點。

作者/季竺怡
IG「樂遊原(@leyou_yuan)」共同經營者。

本篇文章轉載自《桃園電子報》原文副刊/《小曉》:「小」部分的知「曉」——我們知道的真的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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