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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雇「更生人」表演被質疑不怕鬧事?優人神鼓創辦人:踏出1步就是改變

優活健康資訊網/Uho編輯部 2023.11.05 10:00


台灣知名表演藝術團體「優人神鼓」秉持著道藝合一的精神,強調「先學靜坐,再教擊鼓」,以打坐、打拳、打鼓做為訓練核心,其表獲得演國內外藝術界高度評價。創辦人劉若瑀於《離見之見》一書中,分享劇團的經營理念與故事,為讀者凝聚一個「活在當下」的片刻。以下為原書摘文:


「有前科」的人入劇團

某次在神聖舞蹈的呈現中,我們看到其中一位同學眼神不散亂、動作有條不紊、清楚分明。阿襌跟我說,他看到這位同學即使坐著,神情安定當下的臨在,是如此的令人懾心!阿襌說他驚呆了。沒多久,這位團員假釋出獄,特別來找我們。

除了謝謝之外,他篤定地說,「我不會再去找之前的朋友,我知道我想要過怎樣的生活。親人幫我找了一份工作,我要去高雄,好好工作,好好過我的人生。」說完,他站起來向我們鞠躬,就走了。他堅定而不激情的話,一如阿襌看到,他在彰監時所呈現的品質和神情。至今讓我們不能忘懷。

我們也把十日內觀帶到彰監,這在台灣也是創舉。內觀結束後,其中一個團員分享:「我一直坐不住,心神不寧,坐立難安。很辛苦,也很痛苦,常在想,打坐到底什麼時候結束⋯⋯在第八天時,突然來了一場大雨,很大的雨,我聽到雨聲,一直聽著,這場雨好像把我裡面的紛亂沖刷乾淨,雨聲像進到我的身體裡⋯⋯雨停了,內在的不安騷動,也被雨洗刷掉了般的安靜、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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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第一次看到他們演出之後,連我自己也忍不住激動。在後台告訴他們,希望有一天能夠看到他們不戴面具演出,光明正大面對台下觀眾。也在當時,我心中生起一個念頭:當他們服完刑期,只要願意,歡迎他們進團繼續打鼓。也當場給了他們一個承諾:出獄了,都可以來團,即使把優當作一個過渡期的工作都沒關係。

許多人問我,不擔心這些「有前科」的人來到劇團,會帶來不良後果嗎?不怕有人來尋仇或鬧事?這些年輕人大多20出頭,年紀輕輕,卻都已在裡面關了3、5年,也就是說,他們幾乎都在十幾歲時就被判刑入監。很多人當初受到朋友一吆喝,糊里糊塗就闖下大禍,進到監獄。在這階段,如果能讓他們心裡有個依靠,讓他們出去時有一個依歸的地方,先拉住他們。否則,可能很快就再度回到原來熟悉的環境。

為什麼我心裡沒有太多的擔心或害怕?我認為,會有意願進到鼓舞班的人,基本上,他心裡某種程度已經改變了。第一屆鼓舞班陸續有人出獄了,也真的有幾位進到團裡。第一個就是當時的班長。

我敞開門,真心接納。我選擇全然信任,但是,不到半年就開始常常請假,好像在做一些其他事情,最後以腳受傷為由離職了。一段時間後,同仁收到他簡訊,坦言在優期間,是他人生中最安定的日子。第二位比較穩定,待了2年多,後來是經濟因素考量,轉職到舅舅餐廳當廚師。只要是正當行業,我們都給予極大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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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貴的禮物

第三位入團的是目前仍在團裡的黑駒。排灣族的黑駒,音感非常好,鼓打得也好,暴發力更是驚人。他其實背景單純,當初之所以闖禍,就是一時衝動下打架傷人。2011年出獄第二天,媽媽就緊張地帶著他來到優的辦公室,表達了希望他留在優人的期待。我們都認為事不宜遲,第三天,黑駒要來優上班了。

還記得那一天,上班時間到了,卻還不見黑駒人影。我們打電話給他媽媽,她說他很早就出門了,搭公車去的。我們心想,是不是媽媽不在身邊,就又⋯⋯就在我們引頸期盼中,黑駒打電話來了,說是公車拋錨了。當下我心想,真的假的?怎可能這麼巧就遇到公車拋錨?後來,黑駒到了,公車真的拋錨。

一開始,黑駒對進劇團並沒有太大興趣。來團3個月後,跟其他團員一起去內觀。在內觀中心日日靜坐中,他醒悟到自己年少時的衝動,尤其他驚覺自己被關這幾年,媽媽蒼老了許多。他不只想要讓媽媽安心,還有一個始終不離不棄,深情等著他的女友。至此,黑駒才真正下定決心留下來。

進團1年後,我們更鼓勵他,鼓起勇氣跟當年被他打傷的受害人聯絡,誠心面對自己過去所犯下的錯誤。然而,當年頭部被黑駒莫名打出20幾處傷口,差點送命的受害人,對黑駒仍不諒解;留下的滿頭刀疤,讓他滿心怨恨,不願理會黑駒。

幸好,透過彰化監獄居中協調、溝通,尤其當他得知那位少不更事的黑駒已成為優人神鼓團員,這位受害人覺得不可思議,才終於願意放下心中的怨怒,兩人見面並和解,甚至成為黑駒的頭號粉絲。

如今,好幾首需要強大暴發力的曲目,跳起來宛若黑豹般靈活迅捷的黑駒,都是當然男主角。在優從心也重新出發的黑駒,與受害人之間的相互和解與正向轉變,也成為矯正機關多年來所推行「修復式正義」的第一個成功案例。

黑駒的入團,可以說是跟彰監合作帶給我們的最珍貴禮物。也因為黑駒所帶來的鼓勵與鼓舞,2014年,我甚至還一口氣收了6位從彰監出來的年輕人,讓他們在金瓜石進行訓練。但是,這卻是一次挫敗的經驗。

很多人在鼓舞班裡,學習態度、打鼓表現良好,對師長也極其尊重。但一出獄,回到原來的生活圈,很容易就會重回道上,很快就又重蹈覆轍了。即使優敞開大門,也終究徒勞無功。我也意識到,帶領更生人重生是一門專業,只從表演藝術舞台上的成果來鼓勵他們,其實還不夠。目前,伊苞老師雖繼續在彰監教導收容人,但是,團經過考量,已決定不再收鼓舞班的學生。

(本文摘自/離見之見:優人神鼓與劉若瑀之看見/天下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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