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國珍》中秋節後的小狗
【愛傳媒朱國珍專欄】人的一生都在寫自己的資料庫，有點像是生物ChatGPT。AI機器人之所以產生對話是靠大數據，人又何嘗不是如此，差別在程式設計師就是自己。人年紀大了因為生命經驗的數據資料太多，看到很多事情總容易產生聯想，我想這就是「白頭宮女話當年」的心理素質。然而瀟灑如李白也有「獨酌無相親」的時刻，我偏愛後者，人生走近夕陽，很多事情，也許只能對月亮說。
1995年中秋節過後，我正準備出國念書，某日爸爸叮嚀有颱風來襲要注意安全。當晚七點多我騎著機車抄小巷近路回家，一個轉彎車頭大燈照到路邊轎車後輪胎旁有個毛茸茸的白色小東西，閃爍著一對清亮的眼睛。我原本已經駛離，但是心頭覺得被什麼揪起，於是停車繞回去觀察，發現是隻小狗。
當時已經略有風雨，這隻小狗又蜷縮在轎車輪胎旁，萬一駕駛在暗黑的夜裡開車沒注意小狗，難保沒有悲劇發生。此時我發現不遠處有流浪狗媽媽正在餵食流浪狗群，便將小狗抱起，這才發現，這個小東西柔弱又溫暖，揣在懷裡就像個饅頭似的。
我走向浪狗媽媽：「阿姨，這隻狗是我剛剛撿到的，他躲在轎車的輪胎底下，今天晚上又有超級颱風來襲，我擔心他的安全，妳可以收留他嗎？」
阿姨只是瞄了一眼，很有經驗的說：「妳瞧我餵的食物裡面有骨頭，這是要超過三個月以上的狗才能吃。這隻狗才一個月大，還在吃奶，妳要找他的媽媽給他餵奶才會活下去。我沒有辦法照顧他。他的媽媽應該就在附近，妳找一找。」
我抱著小狗靠近流浪狗群認親，牠們卻都忙著吃飯沒注意這隻小狗。我又走回原處，試圖找尋小狗的親娘，仍然一無所獲。我看著懷裡的小東西，心想，我從小到大都在撿流浪狗回家養，結果養育的責任全部丟給父母親。現在即將出國念書，如果又把他帶回家，無異是給爸爸媽媽再度找麻煩。可是，超級颱風即將來襲啊……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在今天晚上七點多就回家的原因，如果不是因為颱風我肯定還在外面玩，也就不會遇到躲在車輪底下的他……
我又走向流浪狗媽媽：「阿姨，你說小狗要長到三個月才有資格成為流浪狗，我現在先把他帶回家養，三個月後他可以吃一般食物後，我再帶來給妳養可以嗎？」
「可以啊。只要他可以吃骨頭，妳隨時送過來都可以。」流浪狗媽媽說。
於是我將小狗放進機車擋風板前的菜籃，慢慢駛回距離不到五百公尺的家中。進門前我在花園裡猶豫許久，心裡又再度上演小劇場，我該不該先把狗狗藏在玄關角落偷偷餵食，還是走進去坦承我又給爸爸找麻煩了希望他能諒解？最終我選擇面對，因為我實在不忍心在颱風天把小狗單獨留在空間對外開放的玄關。
我走進客廳，和往常一樣先向父親問候：「把拔我回來了。」
「乖！」父親說。但是他也瞧見了我懷裡的小東西：「那是什麼？」
「小狗。」
父親非常淡定，靜默地望著我，可能是在等待我要說的故事……
作者為大學講師、作家、廣播主持人，曾創下連兩年獲林榮三文學獎雙首獎記錄
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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