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復甸》喝龍井茶的樂趣
【愛傳媒李復甸專欄】今年早春出訪浙江大學，校方安排了獅峰龍井村參觀。雖不是第一次到來，但有人介紹，格外不同。
龍井茶得名歸因於宋代辯才和尚。和尚臨安於潛人，十六歲受戒，修行精勤，傳承天台，住持上天竺寺。二十五歲時，宋神宗聽聞德行，恩賜紫衣袈裟，並賜法號「辯才」。六十九時，辯才歸隱於龍井山中壽聖院。
煮茶論道，吟詩作賦，與蘇東坡、趙抃、秦觀、楊傑、釋參寥等名士交遊。蘇東坡初次去上天竺寺拜見辯才在一冬日，因和尚講經外出，久等不遇。悻悻然歸，臨走揮筆在堂壁上寫下七絕：「不辭清曉叩松扉，卻值支公久不歸。山鳥不鳴天欲雪，卷廉惟見白雲飛。」後人還建了雪坡亭。
和尚或許是因承慧遠、陶淵明和陸修靜在廬山虎溪三笑的典故。寺前恰有一溪亦名虎溪。和尚謝絕塵俗，遂自訂立下一個清規張貼於龍井寺內：「山僧老矣，精神衰憊，不能趨承。謹以二則預告：殿上閒話，最久不過三炷香；山門送客，最遠不過虎溪。垂顧大人，伏乞相諒。」一日，蘇東坡來訪，兩人談得十分高興。辯才在送別時，不知不覺中就過了虎溪橋，到了風篁嶺下，辯才這才覺察，笑著說：「杜子美（杜甫）說『與子成二老，來往亦風流』。」溪上的小橋因而改名「過溪」，辯才還在山嶺上造了一間亭子，名曰「過溪亭」，亦稱「二老亭」。建成後，辯才作《龍井新亭》詩一首，
「政暇去旌旆，策杖訪林邱；人惟尚求舊，况悲蒲柳秋；雲谷一臨照，聲光千載留；軒眉獅子峰，洗眼蒼龍湫；路穿亂石脚，亭蔽重岡頭；湖山一目盡，萬象掌中浮。煮茗款道論，奠爵致龍優。過溪雖犯戒，茲意亦風流；自惟日老病，當期安養遊；願公歸廟堂，用慰天下憂」。
東坡次韻一首，
「日月轉雙轂，古今同一丘。惟此鶴骨老，凛然不知秋。去住兩無礙，人天爭挽留。去如龍出山，雷雨卷潭湫。來如珠還浦，魚鱉爭騈頭。此生暫寄寓，常恐名實浮。我比陶令愧，師為遠公優。送我還過溪，溪水當逆流。聊使此山人，永記二老遊。大千在掌握，寧有别離憂。」
和尚與時人詩函往來，盛讚龍井所產之綠茶，遂名。龍井茶集中於杭州西湖獅峰山、梅家塢、翁家山、雲棲、虎跑、靈隱等地。栽培、採摘、焙製，無不考究。沖泡尤須得法，否則難得滋味。龍井只在清明前開始採摘，至多一月，便因芽葉漸老味薄，而不再摘取。
培養一年僅產三十日，固其可貴。龍井茶的品質，以清明前採製的最好，即「明前龍井」；穀雨前採製的龍井品質尚好，稱為「雨前龍井」。一般茶葉以用機器採收，即使用人力採茶也多用指甲掐斷。高級的龍井不然，採摘辛苦，必以「提手採摘法」，即手心向下，大拇指和食指夾住，輕輕向上一提，葉芽就採得了。最考究的龍井只採頂芽一葉，稱為「蓮心」；一芽一葉，稱「旗槍」；兩葉一芽，稱「雀舌」。特級龍井多為一芽，一公斤常在七萬芽以上。
江浙人多喜綠茶，我平常喝從和昌茶行來三峽產的碧螺春，青綠極香。每年張老闆都為我備得當年第一芽，冷藏可供一年所需。今年有了獅峰特貢的龍井，自然是先喝龍井。通常喝龍井用蓋碗，愛看茶色青綠可愛，我喜用玻璃杯。直接用香檳杯，很有氣氛。用威士忌杯可集中香氣。當適量茶葉沖入燙水，一股清香撲鼻而來，看幾沉幾落的茶葉，也甚有趣。傾入茶盅，茶湯清澄甘冽。暑熱蒸炎，常在茶盅放些冰塊，再將略濃的茶湯傾注其上，on the rocks又是另一種樂趣。
作者為中國文化大學法律研究所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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