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高山
年輕是一種穿透，進而
思想展開翅膀
春天是白色的風鈴，串滿四月的家
我看見有人
走進白色的藍莓地裏
風一吹來，所有的鈴鐺都響起了
所有的鈴鐺都響起了
匯成海潮的風
面朝大海時，詩人的名字
與海潮融為一體
像故鄉四月藍莓的花，搖動的風鈴
風鈴搖動的海潮
是的，海子回家了
在四月裏
——他走進暮春
暮春四月吹起暖暖的風
暖暖的風吹開四月藍莓的花兒
藍莓的花兒把白色的風鈴串起
風鈴在四月裏把海潮搖動
這是海子家的藍莓
四月的藍䓯花開了
有人面朝大海，有人夢裏寫詩
而我，我聽到陣陣的海潮聲
——以及，列車駛過山海關的
悲鳴
◆下班，吃飯
下班，吃飯
一個人靜靜躺在
寂寞宿舍的床上，這就是我半輩子的人生
我行走在打工的路上
是一個快要退休的農民工
一個人走著一生的路
有人問我：說是要延退了，你有何感想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真的是空白
不是問得太突然了
而是
一直聽著這個問題，已感覺漠然了
於是沉默，思考良久
終於，我沒有任何答案
只是說
——順其自然吧，這不是我們關心的事
其實，這就是我們關心的事
可即使關心了，你又如何呢
專家們有許多延退的理由
——說國家已進入老齡化時代了
需要我們這一代人，繼續努力，繼續工作
——可就算退休了，我們也願意繼續工作啊
我們有太多的熱情，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我們願意，願意為子孫後代
多創造一些價值啊
事實只是，專家們不想給我那份養老金吧
僅此而已，不是嗎
專家們有許多延退的理由
說西方很早就延至男女65退休了
是的，65歲，我們也應該向資本主義看齊嗎
我也相信我們，65歲可以繼續工作的
但是，專家們是否想過
中國的農民工，基本沒有周休、年休和旅遊
我們甚至，曾經一天工作過十幾個小時
甚至，通宵達旦
今天，我們唯一的渴望
是能夠在年老之時，在退休之時
手裏有點和別人一樣的——退休金
讓我們在有生之年，在所剩之年
好好地、安靜地休息上幾天
或許，我們也能上一趟北京去看看五星紅旗
看看，我們偉大的領袖毛主席
我們很想，告訴領袖毛主席
告訴他老人家——毛主席啊，我們願意和您
和您一樣，辛勤地工作到生命盡頭
但我們同樣渴望，得到一點微薄的養老金
讓那顆曾經為生活擔憂的心
得以在晚年，有所安寧
是的——下班，吃飯
一個人靜靜躺在
寂寞宿舍的床上，這就是我半輩子的人生
我拿起我的手機
靜靜地，敲打出一顆農民工的心